嗯……司机暗道，见怪不怪了，这俩准一对儿。

一路沉默，开出十几公里，孔一泓才终于把想说的话酝酿好，“你今天听了这么多，心里就没点动摇吗？”

陈越鸣看过去，“动摇什么？我和你姐姐的事，和你的家庭没关系。”

孔一泓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一旦爆出来，不但有可能毁了我姐姐的事业，还会连累她身边的人。”

“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陈越鸣的声音也很低，“没什么能够证明你姐姐和你家里的关系，只要你们不给她找麻烦，别人害不到她。”

孔一泓：“你懂不懂造谣一张嘴？”

“我以为你知道这些年路莹都被造过些什么谣，”陈越鸣说，“比你说的东西过分百倍千倍，也是她一个人扛下来的。”

他盯着孔一泓的眼睛，不知怎么，孔一泓竟从中读出了些威胁的意思。

孔一泓清了下嗓子，“我查了你的百科，你出身普通，不会理解我们的生活环境的。”

陈越鸣：“这种环境是什么很宝贵的东西吗？”

孔一泓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认为呢？”陈越鸣抬眼，“这所谓的家，这些年里是给予她的更多，还是伤害她的更多？”

车内静了一会，半晌，孔一泓才点了点头。

“别以为这样你就很了解她了，”孔一泓说，“你肯定没少听说过她的花边新闻吧？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姐姐其实根本就不会和人谈恋爱。”

陈越鸣皱眉，眼中有些疑惑。

孔一泓：“你也知道吧，我姐姐认识叶颂和快二十年，不夸张的说，叶家把她当半个女儿。父亲出事的时候，叶家是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但是商人逐利，叶家更不会例外，他们的条件就是姐姐做叶家的儿媳妇。”

陈越鸣的面沉了些。

“这就是我们这些人对所谓婚姻和爱情的理解，不过是些交易，你懂吗？和我姐姐的那些荧幕cp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孔一泓已经快凑到陈越鸣耳边了，他们的现在的姿势在专车司机看来简直太过暧昧。

“如果不是叶颂和在外面玩得太花，动了合作伙伴家小姑娘，他们不会放过我姐姐的，”孔一泓继续道，“我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姐姐把你拒绝了是吧？陈越鸣，你知不知道她当时拒绝的究竟是什么？”

陈越鸣想到自己曾经打出的无数个未接电话，微信记录里至今没有删除过的消息。

就算在那种境地里，路莹都没有把自己放进过黑名单里，在她每一次看到来电显示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又在想什么？

孔一泓顾自说着，“唐朝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在舞台上总是标榜自己有反叛精神，可实际上他是个只顾自己的小人。他认识我姐姐的时候他和他的破乐队还是个只会把到手的资金经费在烟酒里挥霍一空的烂人，唐朝早年去各种音乐节赶场的机票钱，还有我姐姐给他掏的。就算后来火了，也一样不靠谱，今天许诺给人一辈子，明天就能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姐就是没听过男人对她说甜言蜜语，才会被骗那么久。”

陈越鸣没有说话，但是如果孔一泓低头就能看到，他的拳已经越攥越紧，此刻如果这一拳砸下去，恐怕没几个成年男人能抗住。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介绍我姐的前男友，是为了告诉你，她没那么容易再相信一个人是有原因的，你今天信誓旦旦说什么追求的话，可你能坚持到她全然信任你吗？”孔一泓说，“没耐心的话，抓紧离我姐姐远点。”

“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陈越鸣沉声道。

“人有的时候还是别太相信自己，”孔一泓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姐姐的父亲是谁，就不好奇她妈妈是谁吗？”

陈越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到这件事上，“你什么意思？”

孔一泓，“我姐有的时候不敢往前一步，还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变成她母亲的样子。她不想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以前我姐不信命，就像她听的那些溯回的歌——现在我不知道。”

有人说每个女孩都是一本书，有的书晦涩难懂，有的书言浅意深。

陈越鸣现在只知道，路莹绝不是一本书，就算必须用文字记述，也定是神仙所化的云游道人历遍万水千山，在一常人无可到达之巅顶怪石上，穷尽笔力所书。

得见者已然是万中无一，又何谈读懂。

“我说的有点多了，”孔一泓忽然道，“但我就是为了把你吓跑。”

“虽然自己一个人有点孤独，但我这些年看下来，我姐姐还是一个人的时候过得比较好。我希望你是特殊的那个，真那样的话我这些话也吓不住你。”

车子在孔一泓校门口停稳，他开门下去。

“孔一泓。”

陈越鸣叫住他。

“给你姐姐发个消息告诉她你到学校了，”陈越鸣说，“路程太远，她会担心。”

……

“……这的确是个好本子，我思来想去，还是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陈越鸣刚到了家，尹一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的事情呢，王超然已经跟我沟通过了，我首先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其次，这点风险不值得我放弃争取你，”尹一孟的声音很有力量，“剧本我非常喜欢，在我看来没有人会不被这个故事打动。而且这个项目和相关的文物保护单位有很深层次的合作，我以前没有在市面上看到过这种形式，我确信一旦用心做出来，肯定会吸引很多人，所以我必须要找到我最信任的，最贴合剧本形象的人来一起创作。”

陈越鸣嗯了几声。

初版剧本他早就看过了，不得不说这故事很好，但……这种题材拿出去，都会归类成古偶。他出道这些年，没演过偶像剧，这圈子里门道颇多，制作方往往并不重视剧作的水准，而是一味地强调言情。这题材是把双刃剑，他心里没有把握。

尹一孟：“而且女主角我已经敲定了路莹，她的戏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

“那我接了。”

尹一孟话音猛地顿住——刚才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陈越鸣：“我接了尹导，您就说什么时候牵合同就行了。”

尹一孟：“……”

她呵呵苦笑了两声。

你早说路莹这么管用，我这些天多费的口舌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