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曜曾打趣他，“感觉你很想要晴天下雨啊。”

他现在明白了，是的，他想。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想。

就像现在，他只知道，他想要舒曜，在这冷酷仙境，在那世界尽头。

旅途结束后，江雨尘有足足一个月没有见到舒曜。

他确实是之后紧跟着工作上的安排，甚至都没有回N市，和曲霆一起在西海岸转机直接飞了其他的城市。

江雨尘也几乎是无缝衔接，回到家重新拾掇了一下行李就去找同学跨年滑雪，再回来没两天又该预备着新一学期的开学，短暂的寒假再次匆匆转瞬即逝。

而即使是春季学期开始后舒曜也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本来也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听喻雅诗说，学校里几乎没有什么课程，大家都在实习、求职或者准备毕业相关。舒曜自己创业，那自然也是绝对的精力都扑到了那里。

等他俩再次碰上面，江雨尘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在舒白那里——他在那一年的春节久违的回到了N市，大概是想应着过节的景儿，把舒曜和江雨尘都叫过去吃饺子。

那天不是一个周末，江雨尘放了学过去，舒曜已经在了。很神奇，他竟然在厨房里，陪着裴欢，和阿姨一起包饺子。

虽然说，和舒曜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了一面这事儿简直再平常不过了，但到底他们上回分开之前……嗯，就还挺不一样的。

在A省那一晚的最后，江雨尘睡在了舒曜的房间，他到底是喝了太多酒，在极寒之地总是昂扬的情绪也在最后“互相帮助”的高潮篇中彻底的透了支，几乎是一秒昏睡过去。

等第二天被叫起，舒曜已经衣冠整整的拎着行李箱，丢下一句“十分钟收拾好下楼出发”就飞快的闪身出去了。

回来后这几日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舒曜零零散散的发过来一些关于他行程的询问，他也有问有答的一路报了“平安”。

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晚上，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江雨尘也始终挺平静着，和同学们聚会、玩闹、滑雪、回学校上课、写作业、准备考试，该干什么干什么，有条不紊，心平气和。

直到再次看见舒曜，虽然只是厨房里的一个背影。

江雨尘陪舒白在客厅坐着聊天，一边回应舒白对他学校课业和大学申请的关切，一边总忍不住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往边上偷瞄。

有一些事情是用脑子记住的，有一些是用身体。就好像眼下他看见穿着T恤的舒曜，那晚所有的触觉与感知都一下子回潮，在他心里的世界掀起滔天巨浪。

他突然有些浑身燥热的坐立不安起来，也许是室内的暖气太足了，他想。

舒曜端着盘子转身走了出来，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江雨尘的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

只是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他眉毛都没动一下，没有任何停顿的走到餐桌旁放下手里的东西，平静的说了句“吃饭了”。

真的很会装模作样。

舒白站起身：“来吧小江，尝尝你舅妈和舒曜哥哥的手艺。”

江雨尘跟着他坐到餐桌边，也跟着一起“装模作样”：“哦？舒曜哥哥也会包饺子呢？”他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舒曜，“哥哥”两个字喊的很重，听起来甚至带了点挑衅的意味。

舒白当然没听出来，他“哈哈”一笑：“没想到吧？他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其实还挺能干的哦。”

舒曜翘翘嘴角当作回应，转身又回去端其他的菜了。

舒白拎出瓶酒：“舒曜，陪我喝两杯吧？”

“不了。”舒曜很快又回到餐桌边，自己也坐下了，“今天开了车。”

“你还回去啊？”舒白似是有所不满，“今天过年，你们就住这里好了。”

“我们又不放假。”舒曜拒绝的干脆，“要么你去和这里的大统领申请一下让春节也变成公共假期。”

“哦，”舒白也没坚持，他转向江雨尘，“那小江喝不喝？要来点吗？哎过节尝一点点没关系的。今天要不要就住这里？你房间阿姨也打扫了，床单被子都是新换的。”

江雨尘还没开口就听见舒曜斩钉截铁的声音：“他不喝。他回去。”

他望向舒曜，对方却完全没看他。

只听舒白颇为遗憾道：“哎，好吧。小江明天也是要上课的吧？”

江雨尘点点头：“要的。”

“那我们就简单吃顿便饭吧，你也还小，等你长大了，以后有机会吧，有机会陪你舅舅喝两杯啊。”舒白笑道，“你哥哥这两年越来越忙，都懒得陪我喝酒了。哎呀，平时就算了，这逢年过节的，还是想和孩子们喝两杯啊……哎对了小江，一会儿吃完饭也和你妈妈视频一下吧，他们那都大年初一了，她应该和你姥姥姥爷在一块儿吧。”

江雨尘笑着回应舒白：“嗯，好。”

那顿“便饭”也是吃的十分风平浪静。

还是要感谢舒白的健谈与裴欢的贴心，江雨尘几乎全程都在回答“家长提问”，完全没任何精力分心想什么别的。只是在舒白问起舒曜的感情生活，并表示自己这边有好几个朋友的女儿想要介绍给舒曜时，江雨尘还是没忍住看了过去。

舒曜头都没抬的回了句“再说吧，忙。”

他一整晚都是那样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也没怎么看过江雨尘，偶尔目光落过来，停留也不超过三秒钟。只有在他们和江月视频，被叫过去打招呼的时候笑意浓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雨尘觉得他似乎多看了屏幕几眼。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江月说她五一假期会过来的消息填了个满心满眼的惊喜。

自从他出国，除了去年暑假回家，他也没再见过江月。

江月工作忙他知道，在职场如履薄冰他知道，哪怕有假但几乎都很难请下来他也知道。他寒假不回家，一来因为时间确实不长，二来，也是因为他即使飞半个地球回去了，大概率也见不到江月几眼。

只是他理解并不代表他不想。江月现在说要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这份颇有些意料之外的喜悦暂时性的冲淡了他的所有其他情绪，连他坐进舒曜车里和他一起回家，这狭窄空间里的“二人独处”都没让他产生半分小九九。他一路都在手机上抢红包和拜年，嘴角就没放下去过，甚至会在听到会唱的歌时，跟着车里的音乐哼上两句。

舒曜等红绿灯间隙瞥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挺高兴啊。”

“对啊，”江雨尘低着头噼里啪啦打字，“过年嘛。还有红包可以抢，多好啊。”

舒曜轻笑一声：“我是不想打扰你抢红包，不过还是想提醒你一下，”他转头看着江雨尘茫然的抬起头望过来，眼神透过江雨尘望向他身后的窗外，声线与目光一样温柔，“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