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毅然决然的飞快收拾了自己,冲出了家门。
别呆在家里就好了,出去转转,就像之前那些天一样,去江边骑车,去湖畔喝咖啡,去爬城墙,老同学们今天还用补课吗?看看是不是能约出来打场球,或者去打游戏,都可以,让自己不停的做事情就可以。
只可惜,他这一天给自己排的再满耗到再晚,也还是要回家的。
家里很安静,江月这次出的是长差,要到下周才会回来。
江雨尘进了家门,也不开灯,就那样孤零零的站在满室的黑暗里。
宁城的夜景也很繁华,他的家也是在市中心,于是屋外的城市灯光又一次如水般泄进来,勾勒出暗室里的轮廓。
他很累,这一天他不停的在做事,恨不得一秒钟都不要停下来。此刻在这一片死寂中,如潮的疲倦涌上来。他再一次的像被夺了魂魄一样,不受控的,认命般的,打开了冰箱。
江月不爱喝酒,只是因了宁城的夏天炎热,会存些极低度数的罐装气泡果酒冰镇着,当汽水儿喝。江雨尘虽然还是对上回喝进急诊室的经历心有余悸,但看着那瓶子上的3%,自欺欺人的想,这算是很低的度数吧,那这次……应该不会那样了。
于是不知今夕何夕,他靠坐在冰箱旁的地板上,无知无觉的,一口一口的喝着,眼前是客厅的落地窗,漆黑的天幕上挂着如钩的月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伴随着极大的震动声,他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竟然还是舒曜。
不过这次是电话,他接起,很轻的“喂”了一声。
他是很稀奇今天居然会两次接到来自舒曜的主动联络,虽然早上那一次很明显应该是来自于喻雅诗。
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却带着几分不悦:“你在外面玩呢?”
江雨尘愣了愣,这话没头没尾的。
“没有啊,我在家呢。”
“那为什么不回信息。”
江雨尘很茫然的“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大概是舒曜给他发微信了,他这一整天确实“忙里忙外”,赶场似的恨不得去了一万个地方,没怎么看微信。
想明白了他也懒得去看,他这会儿累的很,也不知是不是喝的上头,四肢也渐渐泛起了绵软,连举着手机在耳畔都不愿意,直接按了免提丢在一旁,继续拿着易拉罐喝,嘴里只道:“之前在外面,刚回来,没顾上看呢。”想了想又有些好奇舒曜给他发什么,便问:“你找我吗?”
那边舒曜一时语结:“……怎么你都拿着手机了也不看眼信息的吗?”
“我没拿,懒得拿,丢一边了。”江雨尘答的坦荡又随意,“都通着话了,还看什么。”
舒曜沉默了一会儿:“……江雨尘,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江雨尘心又是忽的一跳,这乱跳的心感觉实在不好,他烦躁又起,却也说不出掩饰的话:“这不算酒,就是饮料。”
舒曜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饮料?”
“是啊,度数3%,不就是果味儿饮料么。”江雨尘不置可否,他不想与舒曜继续这个话题,转念想起自己早上没来得及说的事,“对了,早上忘了说,我给你准备礼物了。”
舒曜顿了顿:“生日礼物?”
“对呀,就在客厅的——”江雨尘话没说完,手机的通话页面突然消失了,他有些意外的看过去,发现电话被挂断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秒钟后电话又响,这次是视频。
江雨尘此刻转的不是很快的脑子没跟上身体的节奏,手已经下意识的先一步接了起来。
他这边光线昏暗,只有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着他的脸,他从镜头里看见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微微泛红的眼角似有隐隐的水光,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看清自己喝了酒的样子,怔了一下。
舒曜的摄像头是反着的,镜头里没有他,只有客厅的景象。
“在哪?”
“哦。”江雨尘反应过来他在问礼物,稍稍从地上支起一点身子,“沙发边的柜子里。”
舒曜走过去拉开柜子,毫不客气的拆起了礼盒。
江雨尘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虽然是隔着屏幕,但他还是有些忐忑,一如当年舒曜在他面前打开那朵云。
包装很快被拆的体无完肤,露出里面精致的那盏吊钟。
江雨尘看不见舒曜的表情,心下忐忑更甚,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我看你挺常用这个的……也不知道你其他喜欢什么,就,就猜这个你肯定是喜欢的吧……”
他兀自说着,那边镜头晃动起来,舒曜拿着那吊钟就上了楼。
江雨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傻傻等着,看着舒曜走回自己的房间,又进了衣帽间,拉开了一扇抽屉。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江雨尘愣住了,那是满满一排的吊钟,整整齐齐排列着的Fourreau Noir。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你搞批发啊?”
镜头后传来舒曜的轻笑声,他把江雨尘送的那支也放进去,忽的转了镜头朝向自己:“你猜对了,我喜欢。”他碎星一般的目光透过屏幕望过来,“谢谢。”
江雨尘感觉胸口和脸颊一起在微微的发热:“……不客气。”
“好,我感谢完了,该说说你了。”舒曜盯着他,“给我看看你喝的什么。”
江雨尘“啧”了一声,顺手就把一旁的空罐子拎起来晃给他瞧:“看看看,你看吧,都说了,3%,看见没?我不骗你的啊。”
然而舒曜还是皱了眉:“3%就不是酒精了?即使是3%,那你又喝了多少?”
江雨尘扫一眼身边的罐子:“唔……不知道,没数。”
舒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似是在忍着脾气:“江雨尘,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binge drinking。我是不是还告诉过你,你对酒精是有问题的?上次喝进急诊室你自己不难受么?你在家也这样,你没想过江月姑姑会有多担心——”
“哎,好了!”江雨尘原本好像还不错的心情又一下子被乍然而起的烦躁冲的干干净净,他从来都不擅长在舒曜面前掩饰情绪,想说什么说什么,撒气任性的话喷薄而出,“你管我干什么,隔那么远你也管,我在家又出不了什么事,就算出了事也添不了你什么麻烦不是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嘟——”,视频断了。
江雨尘嗤笑一声,把手机丢到了更远。
还是一样的啊……他就知道,他们就是这样,好好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吵,无论上一秒是多“温馨平和”的气氛也都能转瞬就急转直下被打破,从来都是这样,他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