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沙充分发挥寄居于篱下的优良品性,察言观色,不等卫含章多嘴,他不吭声地便去烧好热水侍候他洗漱。
当卫含章周身清洁地躺在床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一道上没怎么看见到过人,知道大概府上的人都回去过年了,那这里里外外,全是由宁怀沙操劳的。
他心下稍微有些不痛快。
非是宁怀沙那双手就只能握笔,不能干这些活儿。
问题是他知道让周浵回去休息,却可劲儿地折腾这人。
但要他说些什么好听的软话,他又说不出口。
这些年他都没怎么好生地叫过宁怀沙的名姓,什么小状元、小美人儿的一通浑话就过去了。
卫含章发觉自己可能不是个东西时,一抬目光,更惊讶于宁怀沙什么时候个子窜的那么高了?
他的目光过于灼眼,宁怀沙没办法装作看不见,“哥,你还要什么吗?”
卫含章摇了摇头,“你别忙活了,那些东西等过两天我来收拾。”
“哦。”
宁怀沙应了声,继续手里的活儿。
卫含章自领军起,就相当的独断专横。他军令一下,不管是非对错,也不论关系亲疏远近,是必得给他执行到位。
不然这一次,就不会没有人拦住他带伤回京了。
这会儿,这位小状元却当着他的面阳奉阴违。
可能是拿人手短,宁怀沙烧的热水太合卫大将军的心意,他不好意思开口再强令人。也可能是侯府的屋檐一盖,这儿就是一个家,而家里自不需用讲军规。
卫含章只下意识地压了下眉宇,然后就掐了把掌心,提醒他自己别在这人面前犯那独夫的毛病,“唔,小状元,你长高了?过来让我瞧瞧。”
宁怀沙不知何时起,就不满足于这人总是拿他当小孩儿看。
但卫含章一招手,他又毫无反抗之意地过了,别说打没打顿,就是稍微议价的心思都没有。
点出息都没有。
宁怀沙刚坐到床沿边,卫含章立马伸手将他捞上了床。
他怕碰到了某个家伙的伤还不敢挣扎,只皱着眉道,“哥,您安生躺着吧。”
卫含章挑了下眉,这小子看起来犹像活长了,怎么说话的呢。
“别闹腾,来,陪我睡一会儿。”
宁怀沙,“......”
他已经任由这人做弄,就开口才说了一句,他还嫌自己闹腾?
宁怀沙转头用瞳眸直看向他。
他眼神中的幽怨意味过于浓重,卫含章不好意思,但他没有道歉悔过的觉悟,掩耳盗铃地伸手遮住宁怀沙的眼睛,就算完事儿。
事实上,宁怀沙点也不介意这人抱着自己睡觉,被他汲取身上的热意。
卫含章的手极有分寸,不会死箍着人,似乎给人留足余地,只要你有点不乐意,随意一扬手就能扒离他的控制。
但就是这么点与你随时退离的自由,最易诱哄人。
每每让人觉得掌控权在自己手中。
不过他那儿能给予别的地方给不了的安心之感,你只是不舍抽离罢了。
“哥,我不小了。”
宁怀沙提醒他,别总是这样把他当个儿子似的来养。
“哟,嫌弃我了啊。我跟你说,小时候娘娘还抱着我睡觉呢,不过后来大了,男女有别,我再想都没人会那样了。”
“所以说啊,好生珍惜着吧。再过几年,你再长高些,让我抱我还不抱了呢。”
卫含章生母是郡主娘娘,养母是先皇后娘娘,宁怀沙也不知道这人顺嘴说的是哪一位,但有一点很是清楚,这人确没把他当个平辈来对待。
“哥,娘娘是您的长辈,您也是我的长辈吗?”
“你都叫我哥了,难不成我还是你的小辈?”卫含章理直气壮。
宁怀沙,“......”
宁怀沙生气,不再回他的话,卫含章那厮可能是真的疲倦,也没像往常一样来哄他,闷头就睡了过去。
夜半,宁怀沙被那人发烫的体温惊醒,出自私心,也同样是更相信医学的发展。他没去请大夫,或是跟皇宫里的那位递消息,直接找系统兑换了药。
卫含章迷蒙之间被他唤醒,吃完他递来的药丸,又倒头睡了过去。
那时这位宁姓小美人对卫含章可谓是无微不至。
在昭定帝知道卫含章那厮居然带伤归京,还把自己折腾成那副鬼样子时,瞒着朝廷诸臣出宫至侯府看望他,也没挑出错来。
皇帝拉了脸,都只骂卫含章这混账简直不知轻重,肆意妄为。
......
宁怀沙转身去让随行人马先行一步,那些人只见了个模样标致的姑娘进了宁相的车厢,加上这人常年流连于酒楼声色场所的声名,哪还有不明白的。道了几声相爷尽性,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马辘辘而过,宁怀沙在一边敛眸等着,神色不是很好,丝毫未有得见故人的喜悦。
也没有见着嫖姚侯这奇异装扮和饿死鬼一样渴慕钱财落魄样的幸灾乐祸。
系统这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东西,还在那边嘚瑟,“哈哈哈哈哈,我留了你们刚才的合照,要看一看吗?”
“删了。”宁怀沙面沉似水,声音也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