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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小说网 > 武松x潘金莲《老虎!老虎! > 第9章 第 9 章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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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春深,须臾仲夏。有话便长,无话便短,说话间已过完端午,转眼六月过半。

这日天气炎热。金莲翻来覆去一夜,睡不停当,索性一大早爬起,助丈夫烧水蒸饼。送了武大出门,看他挑担走远时节,背上衣衫隐隐已然湿透一片,自己诧异:“这怪天气。一大清早竟然热成这样!”

自觉身上见汗,头发垢腻,拿块帕子包住了头,早市采买毕走回,武松同迎儿都已出门。拾掇家务,光动一动便又出了一身汗,家中坐卧不住,遂向帘下站立,摇扇吹风纳凉,磕瓜子儿贪看街景。才站了一会,只听见远远一个老头儿,斯琅琅摇着惊闺叶过来。

金莲便道:“磨镜子的过来了。”将他叫住,询问工钱。那老叟放下担儿,见是个美貌少妇,苗条袅娜,说话爽利,遂唱个喏,伸个巴掌比划一下。金莲道:“可是要五文?”老者道:“大的十文,小的五文。”

金莲啧啧惊叹,道:“也舍得开这口!你打量我四体不勤,不晓持家是不是?年前刚磨过一回,也就收了奴五文钱去。”

老叟遂叫起苦来道:“我的奶奶!五文钱这话也是说得出来的?油盐柴米,哪一样不要钱?都像你这般,叫俺们孤苦穷人怎么过活?”

拉扯一番,价钱讲作七文。金莲犹不肯让,争道:“七文便七文,再饶一面小镜子,我女儿使的。”

那老叟苦笑道:“怎么教俺遇见你这样会讨价还价的厉害奶奶!”

金莲嗤的一笑,回身取了两面镜子出来,交付与磨镜老叟,教他磨。当下绊在坐架上,使了水银,哪消顿饭之间,都净磨的耀眼争光。金莲拿在手内,对照花容,犹如一汪秋水相似,心中喜欢。回身取七文钱与了老叟,看他一手接了钱,只顾立着不去。

金莲道:“你怎的不去,敢嫌钱少?”那老子不觉眼中扑簌簌流下泪来,哭了。倒是吓了金莲一跳,道:“又不曾少了你钱,平白无故,抹眼淌泪做甚么?老头子,你怎的烦恼?”

老叟道:“不瞒奶奶说,老汉今年痴长六十一岁,在前丢下个儿子,二十二岁尚未娶妻,专一浪游,不干生理。是老汉日逐出来挣钱养活他。”

金莲笑道:“怪道都说儿女是前世欠的债!这样不成人儿子,养活他作甚?”

老叟叹道:“奶奶不知。这孽障又不守本分,常与街上捣子混在一处,老汉奉养钱物稍稍怠慢些儿时,便瞪起眼来,老大拳头相向。昨日惹了祸,同拴到守备府中,当土贼打回二十大棍。归来把妈妈的裙袄都去当了。妈妈便气了一场病,打了寒,睡在炕上半个月。有这等负屈衔冤,各处告诉,所以泪出痛肠。”

金莲磕着瓜子儿,啧啧嗟叹。问道:“你这后娶婆儿今年多大年纪了?”老子道:“她今年五十五岁了。只因早年养下个小囡,月子里落下了病根儿,如今没将养的,心中想块腊肉儿吃。老汉在街上恁问了两三日,白讨不出块腊肉儿来。甚可嗟叹人子。”

金莲便笑,笑得花枝乱颤,道:“妈妈养下来这个可惜不是儿子。要不然养大了倒也可奉养你夫妻两个,不消倚仗那不肖子。”那老叟道:“奶奶可知!贫寒人家,可不是女儿当儿子养!”

金莲摇头抿嘴道:“家中没腊肉给你。”看老儿失望挑担要去,却又唤住,道:“你家妈妈儿既是卧月子落下的病,吃小米儿粥不吃?”老汉子喜出望外,道:“怎的不吃!哪里有?可知好哩。”

金莲丢开瓜子,转身进去,不多时拿出两升小米、两个酱瓜儿,塞给那老儿,笑吟吟地道:“造化了你!我娘前些日子捎来的新小米儿,拿了家去,给你家妈妈儿吃罢。”

那老子连忙双手接了,安放在担内,望着金莲唱了个喏,扬长挑着担儿,摇着惊闺叶去了。

金莲瞧着他去了。磕瓜子的手不觉停住,出了一会神,拿起镜子,随手掠一掠鬓发。定睛一瞧之下,却望见镜中不知什么时候照出一个人影,立在后头。吓了一跳,掩口一声轻呼,镜子脱手,武松眼明手快,两步抢上抄在手中,不曾落地。

金莲手抚胸口,半天方说出一句话,道:“吓煞奴家。叔叔不是一早出门了么?”

武松道:“忘了一件公文,回头来取,不合惊吓了嫂嫂。”

金莲惊魂未定,嗔道:“你捎句话回来,叫迎丫头送过来也就是了。怎的还亲身走了回来?险些丁当了奴一面镜子。”这话说出,才想起迎儿已上学去了,便一笑不提。看武松时,已进屋将一封公文取在手中,却不立即走。金莲知他已深,遂道:“叔叔有话分付?”

武松略一犹豫,道:“方才那磨镜子的老者,嫂嫂可知他底细?”

金莲道:“叔叔这话问得倒怪。奴家怎知他底细?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武松道:“此人家住城南。我近日公事往那边走动,约略知晓他家中情形,他家老妈妈是个媒人,成日里走街串巷,并不曾卧病在床。听同事说过,他有这么一篇言语,逢人便告诉人家妇女。嫂嫂休也吃他诓骗了去。”

金莲闻言却抿着嘴儿笑,道:“他编这么一大篇子话,逢人便告诉,想必是真有些过不去的难处。”

武松微微一怔,道:“怎的,嫂嫂早知他言语有岔?”

金莲磕着瓜子儿莞尔,道:"这老儿一番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上句说他家妈妈打了寒,下句又说是卧月子落下的病。谁信他的?”

武松诧道:“嫂嫂既知他是胡诌,怎的还肯施舍他东西?”

金莲脸上微微一红,道:“我妈每回总拿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老货来给我,每次都叫她别带,每次都不听。天晓得她哪年攒下的,撂在那里,横竖是放坏了,倒不如与了他去。再说了,这老儿手艺倒是不坏,镜子磨得锃亮,比上回来的人强。就当是老来得子,便宜了他!”说完自己先绷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武松向她望了一会,却也微笑起来。道:“武二心硬。不似哥哥纯善。”

金莲道:“叔叔是一片好意,不叫奴吃亏了去。说了这半日,倒没的误了叔叔公事。是甚么要紧公文,昨夜送到家中那一封么?什么事也值得这样紧急。”

武松道:“便是城南城墙年久失修,我担当工程,向县里要笔拨款。昨日县里来话,讨一封回书,要我预先告诉各项事务,大致银钱出入。昨日得信甚晚,也不及向街上抓寻写字先生,这便寻去。”说着要向外走。

金莲便道:“一封回书,也值得央外人写去?叔叔自有主意,奴替你写了,岂不稳便?也省得临时向街上抓寻误事。”

武松反倒微微一怔,道:“不当生受嫂嫂。”

金莲笑道:“写几个字,值得什么?”说话间已寻出笔墨纸砚,往堂屋桌上铺开。

武松便接过墨来磨着。略一沉吟,将工程各项事务用度简明告诉。金莲问了两句,提笔便写,不多时一张半八行笺填满,工工整整。笑道:“你听听像不像那么回事。”

读给武松听了一遍,见他点头默认,吹干墨迹,递了过来。往外撵他道:“去罢!休误了公事。”

叔嫂二人正说话间,忽闻一阵鼓乐,吹吹打打,向这边过来。循声出门望时,却是一支送亲的队伍,一顶花轿,四对红纱灯笼,一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少年,眉清目秀,头上扎着髻儿,穿着青纱衣,撒骑在马上,走在轿子旁边护送,二人俱不认得是谁。

隔壁王婆听见鼓乐声响,也赶出门来看热闹。瞧见叔嫂二人并肩立在门首,呆了一呆,随即满脸堆上浓浓笑意,亲亲热热招呼了一声。

武松问道:“王干娘,这是哪一家送亲?”

王婆笑答道:“都头不认得,这原是南门外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娘家姓孟。她男子汉去贩布,死在外边,守了一年有余,如今是被西门大官人讨去了,填他死了的第三房卓娘子。送亲的是她小叔。”

金莲磕着瓜子儿,啧啧赞叹,品头论足道:“这是再嫁?竟然也这样风光。”

王婆微笑道:“西门大官人,县里数一数二的豪强人物,但凡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哪怕是娶个回头人,可不是这样大排场?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再嫁,阵仗只怕胜过许多人头回娶亲。”

武松转头向了金莲道:“人多,嫂嫂看一会进屋罢。武二去了。”

金莲答应一声,道:“中午等候叔叔回家吃饭?”

武松道:“这几日便是都在南城守望工程,嫂嫂不必专候。”逆了花红送亲队伍,大踏步穿入人堆当中,一路去了。

王婆望了他背影远去,赞叹一句:“好个男子汉!说一不二,这般了得。也不晓得哪家有福的女孩儿受他得起。”

金莲磕着瓜子,一声儿不响。听闻王婆笑吟吟地道:“上回老婆子同娘子说西门大官人是真心续弦,你不肯信。这不屋里死了卓三娘子,还不到三四个月就又娶了一个在家里。跟你说过了,他家是清河县数一数二的财主。你瞧这迎亲的气派!”

金莲冷笑道:“大官人便这般耐不住寂寞。他自娶他的亲,同我甚么相干?”

王婆笑道:“好好好,不与娘子半点相干。只可惜把个见见成成做熟了饭的亲事,叫薛老婆子那杀千刀的掇了锅儿去了!这婆娘满口里没有半句实话,只怕要到孟家娘子进了门,才晓得房里已经有三四个先进门的姐妹摆在那里。倒做得一门好亲!”

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悄声道:“大娘子想是还没听说过今天早上一番热闹。娘家一个母舅,不要新娘子出阁,拦在门口好一通吵嚷!险些把箱笼嫁妆都截了去。”

金莲道:“王干娘嘴里便有半句实话?奴是不信。”

王婆便笑起来道:“大娘子还不知道我?老身再三同你说过了,你肯听西门大官人的,那便是插金戴银,呼奴使婢,你偏不信。”

金莲道:“话不是这么说。我知道孟家娘子,她死了丈夫,自有大把银钱,进了门说话也有底气,手里有钱,不知道汉子怎样爱她!像俺们这样出身,西门家便是黄金铺地,白银做床,看得见摸得着,却也没有半分富贵沾得到奴的身上。进了他家的门,三窝两块,大妇小妻,一个碗内两张匙,不是汤着就抹着,倒不如贫寒之家一碗一勺来得自在。王干娘,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年轻时节嫁的男子汉,你老人家倒也不是图他钱过北斗,米烂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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