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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小说网 > 武松x潘金莲《老虎!老虎! >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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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脸色煞白,道:“我为下甚么非,作下甚么歹来,你要凭空休了我?”

武大摇了摇头,道:“你没个错处。”

金莲咬牙道:“便是按七出之律,你当休奴,也只合按“无出”一条。这无出之错,却也不能单单只算在奴一个人的身上。你凭甚么休了奴?便拿到保人面前说时,奴也是这话。”

武大也不同她争执,只叹一口气,道:“你当真还愿意跟了我?”

金莲一呆,点了点头。

武大并不向弟弟看,仍旧望了烛台,道:“那好。从今往后,就是咱们三个一道过活罢。”

这话说出来,武松金莲都是一怔。金莲一时未省过味来,待得会过意来,心中便猛的怦怦乱跳起来,一时间头昏脑涨。听闻武大道:“我不够刚强,没本事把得家定,叫你嫂嫂无忧无虑过活,也给不了她一子半女。你我兄弟两个,她的这段姻缘,本该应在你的身上。你也不必多虑,这是咱们一家人的事情。你情我愿,决不能有外人说些什么。”

金莲又惊又羞,说不清心中甚么滋味,双腿发软,粉脸通红,哪里敢向小叔看上一眼?惊惭无措间,却听闻武松开了口,斩钉截铁地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哥哥,再来休要说恁的话,否则平白无故,教武二瞧你不起。”

武大并无惊讶之貌,只点头道:“也罢,我料定你多半也不会愿意。那就还是我走罢!”

这话说出来,二人又都是一呆。听闻武大自顾自说了下去,道:“迎儿是你之前的嫂嫂生的,我便带在身边,还同我一道过活。你嫂嫂比你还小着三岁,青春年少的,许多事情任性,你脾气却也暴躁。你们两个,凡事上头你需得忍让着她一些。她当年的身契还在我这里,作价三十两纹银。我写一纸文书,也写明如此,作价三十两纹银,将她与了你,恁的,往后总不至于再招人惦记。”

武松尚未说话,金莲已然跳了起来,问到丈夫脸上去,道:“你要把奴卖了给你的亲弟弟?”

武大道:“男子汉们说话,没你的事。不过写几十两银子做个彩头,拿老婆白白送人,没出息。”

金莲反倒笑了起来,道:“卖老婆就有出息?倘若西门大官人写给你三百两银钱,莫非你便也把奴给卖了?”

武大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口说无凭,留个文书凭据,免得外头有人说嘴。”

金莲点头道:“好,很好,你们男子汉的事,也不来问一问奴情愿与否。既然没有情愿不情愿的话,那就纯是作价合适不合适的事了。三百两卖给西门庆行不通。换成三千两呢?”

武大略一犹豫,道:“你莫要发疯。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怎能把你与了外人?”

见他犹豫,金莲便也明白。心中一酸,道:“奴幼时给亲生妈妈发卖,卖到王家,十五岁上,又给她争回来,卖给张家。再来一分钱不要,白白的与了你武大。奴便不说什么,如今连你也要把奴发卖给了兄弟?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便哭了。向武大唾了一口,道:“你还是休了我罢!”返身径自上楼去了,留下两兄弟面面相觑。

武大叹口气道:“我又说错什么了?惹得她这样伤心。”

武松不答,沉吟一会,抬头道:“哥嫂不必再争。哥哥也不必再烦恼,武二明日便搬了出去。”

武大呆了一呆,一时未答。思索良久,似有所悟,叹道:“倒是我莽撞欠考虑了。你恼了我不成?”

武松道:“哥哥说哪里话?当初是我。便不该答应再搬了回来。反倒害的哥嫂不睦。”

武大摇头道:“是我折辱你了。这样话都说出来了,如今我也不好留你。罢,罢,你去罢!”口里说话,不觉眼中堕下泪来。

武松道:“我是没有什么。武二单身一人,县里有士兵服侍。倒是哥嫂如今需得趁早打算,早些搬离了这是非地才是。西门庆若是有意难为你二人时,他在暗,我在明,难道防得住他?”

武大摇头道:“搬到哪里去?我的生意根基都在这里。咱家已从阳谷避到清河,我又同你嫂嫂从紫石街搬到县前。还待上哪里去?”

武松道:“不如便回阳谷暂避一段时日。哥哥便不做买卖也罢,只在家里坐地,盘缠兄弟自送将来。”

武大道:“你以为阳谷县便没有西门庆么?你嫂嫂有一句话说得却对。没有西门庆,也有东门庆,南门庆。能躲到哪里去?”

武松道:“我不信这世间没有王法。哥嫂只管安稳度日,若有个风吹草动,派人送信给我。兄弟自知理会。”

武大苦笑道:“哪里来的王法?当年吃你打了的童贯,他现在是太尉了。‘杀人放火金腰带’!”兄弟二人都沉默下来。

武大见弟弟沉吟不语,晓得他脾气,反倒担忧,强打精神,安抚道:“如今什么事情没有,你也切莫轻易同人置气生事。别的话改日再说。早些歇下罢。”

武松摇了摇头,道:“今夜我还是先回县里。”

武大未再挽留,将弟弟送至堂屋门口。武松回身道:“大哥,进屋罢。好好看顾家中,有事便来寻我说话。”

武大道:“你放心。”目送弟弟去了,自己回屋不提。

武松走至帘子底下,忽闻背后有人唤了一声:“叔叔!”

他微微一震。回头望去,却是金莲从屋内赶了出来。她未说别的,于帘后驻足,将两只包裹递了过来。

武松不明其意,接在手里,一只是个整整齐齐的蓝布包裹,另一包却触手清凉,一张荷叶内裹着物事。听闻她道:“这是一套干净换洗衣裳,叔叔带上罢。荷叶包儿里是几只炊饼。别的东西不消你收拾,奴自拾掇了,明天你差两个士兵,过来担取就是。”

武松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由得便低了头。手中捧了包裹,听闻金莲道:“你昨儿那身衣裳刚洗,还不见得干透。收拾妥当,过两天你侄女儿自送了来。跟叔叔交待一声,省得你找不见疑惑。”

武松道:“感谢嫂嫂忧念。”

说完这些,二人也便沉默下来。玄关处没有半点灯光,惟有堂屋里惺忪烛光从后透出,勾勒出金莲娇俏轮廓。她大概已经准备去睡了,换了一身家常夏布衣裤,卸了钗环脂粉,两鬓蓬松。一身碎花衫裤已穿得半旧了,洗得毛毛的,她斜斜地倚在门边,烛光自背后扑出,托着她整个人,于边缘描画出一层虎须般的、朦胧的金边。

适才的尴尬仍在。三人过活的那番话言犹在耳,现下虽是二人帘下单独相对,却也好像中间还多出了另外一人。昏暗当中,看不清彼此的面目表情,也多亏了不必看清,武松才能够借了黑暗,把一个小叔、一个兄弟这种时候该说的话说下去。他道:“我同哥哥说过了,要他早些搬离了这是非地,暂避一避风头,他只是不允。嫂嫂也替我劝一劝他。”

金莲却摇了摇头,道:“我劝不动你哥哥。我那个病妈妈也还在这里,难道说要她一道搬走么?给她知道这事时,怕不是要劝我改嫁!我那个妹子早已是不管她的了,也没有力量照顾。能走到哪里去?”

武松沉默片刻,道:“恁的,哥嫂好生保重。有事便派人往县里送个信,武二自知回来理会。”他这么说,他们却都知道,这一去,再见便不容易了。

一想到这一层,潘金莲心中便生出绝望,冷气混同着热泪,自心底生发出来。她没有掉眼泪,只道:“叔叔珍重。”

武松未答一字,自怀中摸出个小布包,一言未发,隔帘递了过来。金莲微微一怔,接了过来,入手微沉,便知道是那一对簪子。她未推拒,也未谢一字,只接在手中。

二人隔帘相对而立。月亮已经升上中天了。夏夜微凉的夜风从门口轻轻地吹进来,混同着洋沟中热天污水气息,街边菜叶腐烂气味,连同白日余热,晚香玉遥远而微茫的香气。院中鸣虫聒噪,衬得这一段沉默愈发惊心动魄。武松早该说上一句什么,打破了这奢侈而短暂的幻境,可是他一反常态的,一个字也未说。

隔着帘子,金莲听见他的呼吸,克制的沉缓深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团火,辉煌灿烂,将长夜同密林照得透亮。可是这团火再也烧不暖她的日夜了。满天星光自天上落下,是戏台上的白袍银枪,披挂于他宽阔肩膀前胸之上。起伏的不知是星河还是他的胸膛。

星光是烫是冷?胸膛中这一颗心又是冷是热?事到如今,她不知道,也已经不在乎了。她听见武松道:“嫂嫂珍重!武二去了。”

金莲道:“慢着。”将凉笠自墙上取下,帘子掀开,双手递了过来,道:“这一回别再忘了。”

武松接了过来,道:“深谢嫂嫂。”

他没有立即走,将凉笠拿在手里,默然伫立片刻,道:“嫂嫂是心头一似口头。现在武二晓得了。”

潘金莲眼泪直流下来。道:“去罢!想念你哥哥时,便回来瞧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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