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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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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自从被打了,便不出去做生意。金莲要迎儿暂休了学,娘儿两个关门闭户过活,延医问药,送汤送水,照料汉子不提。

武大被打得沉重,下不得地,整日在炕上翻身趴着,睡则昏昏沉沉,醒了便伤痛烦躁,一会喊骂西门庆,一会嚷叫下地。吃妻子责备了一顿,道:“叫人家打得都躺下了,这样闲不住!人马刀枪的,一会要下地,一会要打人。一个炊饼摊子,奴便替你说了——歇了也罢!你是个男子汉,倒摆布不开,大惊小怪,蝎蝎螯螯的在这里!”

武大道:“大姐,我不出去做生意,家中生计上哪里来?”金莲不耐烦道:“不要你管。”

门户平静了一两日。这日向晚,忽来了五六个浮浪子弟,只称是来代董老爹催账,在街道上吵闹起来。金莲闭门逊战不出。外边吵嚷一会觉得无趣,便满口播撒谜语,弹胡博词,油似滑的言语,无般不说出来,叫道:“一块好羊肉,如何落在狗嘴里?”惹得金莲大怒。拔开门闩,迈步出门,同他们对骂起来。

来人见她出门,口中只管胡言乱语,却是站得远远的,并不上前,笑道:“好嫂子,俺们也是受人之托,来替董老爹讨还债务,并不是同你有甚么仇怨。你莫怪俺们。”

金莲喝道:“浊材料,鳖燥甚么?官府自有限期。”那人道:“好姐姐!三年倒也等了。只怕过了期限你家还是拿不出来。董老爹都急得什么样了在这里。”

金莲沉了脸道:“休要灌多了黄汤在这里嚎丧。说好了十天为期,到时候你们再来。”那边笑道:“这可是嫂嫂说的,俺们记得了。”这时周小云到了,见得情形不对,喝一声:“滚!”那群地痞流氓见他来到,一声唿哨,纷纷作鸟兽散。

周小云追出两步,掉头回来道:“叫大嫂受惊了。吃这群厮欺负了去不曾?”金莲摇头道:“不曾。”周小云道:“下回再有这样,你遣个人来告我。”问候武大,听说睡着,遂不上楼,转身自向家去了。

金莲将他送走,闩了大门。背心贴在门板上,独个儿立了一会,往厨下撩冷水洗一把脸,抿一抿鬓发,问一声迎儿,掇了热水,上楼去经佑丈夫。

武大迷迷糊糊睡着,听闻妻子上来便睁了眼。问道:“大嫂,适才楼底下谁人吵嚷?”

金莲助丈夫翻过身去,绞了一把帕子,替他脱了上衣,擦拭身上,道:“街上一家姓林的,死了人送殡发丧。孝杠子出门时候撞得哐哐的。”

武大手撑了炕沿,回头望了一眼妻子,道:“你脸上怎么红红的?”金莲道:“适才出去关门,吃一阵风吹迷了眼。”

武大便叹口气道:“你休哄我。可是银钱上的事叫你难为?那日也说了,这一笔钱是要还的。这几日我要挣迸着下床,也是为此事烦恼。——大嫂,下回擦身的水便晾凉一些再端上来。天热,我心里烦躁。”

金莲道:“身上破皮烂肉的,谁敢给你用冷水擦?回头激出病来,又是奴的不是。”

武大不响。隔了一会,道:“待我能起身了,便去设法。”金莲失笑道:“说得轻巧。问谁设法?难道去问我那妈妈儿?”武大道:“便不能问?又不是还不上。以后有了,连本带利还她便是。”

金莲不耐道:“你以为她手头有几个钱?再说了,你便是去问,我娘那个窟窿子里还能吐出好话来?你自家有正经兄弟,图落我娘作甚?”

武大迟疑一会,道:“这话我本来不想同你说。当年我弟弟便是吃醉了同跟童贯那厮斗气,将他打了,才在阳谷县存身不下,走到外头。谁想童贯那厮如今做了太尉。”

金莲吃了一惊。不觉手上一停,道:“他作甚打了童贯?”

武大叹道:“你如今还不晓得他的脾气?那时节童贯不合在地方任着机密,有一天叫着几个唱的,酒楼里吃酒。叵耐我这弟弟也吃多了酒,意气相争,不合同他口角几句,便动上了手。你没见那场面。好些人拦着,哪个拦得住!一拳打了去,险些不曾把这厮打死。”

金莲虽然惊惧烦忧,也禁不住噗嗤一笑,道:“他一个太监,叫唱的作甚?又没那能耐。”

武大道:“你一个妇人家,问这作甚!如今童贯回了中枢,居着高官,把持朝政,又同蔡京交好,叵耐西门庆那厮又搭上了蔡京的路子。那日他找我去,说不得两句,提起这事,便是要借机难为的意思。如今你二叔不合又是官面上的人,不比无官时一身自在。”

金莲呆了半晌,道:“这样大事,你怎的不早说?”

武大道:“我哪里想得到这厮真做得出来!幸而如今你二叔倒不在跟前。依我的意思,等他回来,索性要他别在清河,趁早离了这龌龊地界。大好男儿,哪里不能存身?”

金莲不响。给丈夫擦完身,手上绞了一把帕子,端起水盆。武大唤她,头也不回,一路去了。收拾了家什,坐着思索一会,嘱咐迎儿,便点了一盏灯笼,自行出门走去。

周小云正在家中坐地,屋内燠热,抱了女儿在门前乘凉,牵了她两只手,弯了腰教她学步。父女两个嘻嘻哈哈,正顽得热闹,抬头见得金莲来到,吃了一惊。将女儿交与玉婵,迎了出来,也顾不得客套,劈头便问:“可是大哥不好了?”

金莲道:“他却无恙。便是有话同你商量。”周小云松一口气,道:“大嫂有甚话对我说?”金莲遂定一定神,将武大刚才之话说出。周小云听完,跌脚道:“端的难怪。这几日我思前想后,武都头上京一事,前后都透着蹊跷。”

金莲心中一凛,道:“怎么个蹊跷法儿?”周小云略一迟疑,道:“这话我也不能对别人说。”将金莲轻轻一拉,二人走到廊下。

打量无人听见,压低声音,道:“俺打听得明白,都头此行,乃是县官打发他往东京金吾卫送两封紧要书信礼物。其中一封书信按说是干系着金吾卫在清河县里一名要员的升迁。这事奇就奇在这里:金吾卫是朝廷耳目,直达天听,不归知县管辖,这道任命也是东京下来,经东平府递下,同衙门无半点干系。这封任命信便是着急转达,也该用金吾卫自家的人,要么快马加鞭,要么水路加急。怎么如今却到了知县手里,辗转又派到了都头身上?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官场上向来没有这样办差道理。因此只是思虑不明。”

金莲听到这里,虽然不明了官场门道,个中人心叵测处却也大致听了明白。脱口而出:“怎的,你疑心有人要谋害他?”

周小云道:“这话我不敢说。不过金吾卫的太尉乃是朱勔,是知县亲戚,如今童贯居着太尉兼枢密使,又是蔡京好友,朱勔事事要向他二人答应。西门庆如今走通了蔡京这条路子,本事通天。怕只怕这一趟东京金吾卫里已做成了局。都头忠直,便是有一身打虎的本事,又怎生理会得官场险恶?此去若无提防,只恐凶多吉少。”

金莲一个身子仿佛堕在冰窟里。呆了一会,喃喃道:“需得怎生设法叫他知道。”

周小云低头思索一会,道:“明日一早俺便动身上路,去寻都头。”

金莲倒是吃了一惊,道:“家中妻小怎离得了你?”

周小云道:“这是大事,我不能不去。家小我自知托浑家父母看顾,恁的,去也放心。”

金莲道:“衙门里怎生交待?”

周小云道:“衙门里却便当。就说如今武都头哥哥被打得不善,由我上东京走一趟,换了弟弟回来,好教兄弟相见。这是孝悌的勾当,难得知县是个清廉的官儿,平素又一贯爱重都头。他不能拒绝。”

金莲听他刻意轻描淡写,明白他是不愿意教自家觉得欠了他恩情,更是满心感激,满心悲凉,几乎落下泪来。哽咽道:“教俺夫妻两个怎生谢你?”

周小云反笑了,道:“有甚谢处?俺平日没少受哥嫂几个善待。大嫂只管放心,我骑一匹快马去追赶都头,日夜兼程,无论如何,不出七八天外,务必赚了他回转。”

金莲一咬牙道:“休叫他回来。也休同他说这些话。索性照他哥哥说的,要他离了清河县,别处过活。男子汉大丈夫,天下哪里没有容身处!”

周小云道:“大嫂,你不是不知道都头。我难道瞒得过他?又劝得动他?”

二人相对无言。一阵风吹过,带得走道上一盏油灯火焰轻轻晃动起来。屋子里隐约传来咿咿呀呀,是周家小女儿学话,玉婵压低了声音,逗她发笑,母女两个一递一句,有说有笑。间壁的狗吠了两声。

周小云叫了一声:“大嫂!”沉默下来。默然一会,低声道:“家中诸事,如今就落在你一人肩上了。你千万顶住。”

金莲道:“你放心去。”叮嘱一句:“这话休教我当家人知道,没的惹他烦恼。”

周小云点头道:“我理会得。”取个亮点着灯笼,将金莲一路送了回去。

话分两头。第二日周小云两边安排妥当,骑匹快马,自去追赶武松不提。又过了一日,金莲收拾毕家中,看看武大睡着,嘱咐迎儿看守门户,沉吟一会,便开了后门,走到隔壁去。王婆接着,也不聒噪,点一盏茶来陪她坐地。

金莲呷了一口,险些作呕。皱眉道:“干娘,这茶怎的这般苦?”王婆摇了扇儿,微笑道:“我知道娘子心事。良药苦口,这是定心汤,叫人定心安神的东西。哪有不苦的?”

金莲便搁了茶盏,道:“入门休问荣枯事。干娘既神机妙算,还望相帮奴家则个。”

王婆道:“现下娘子想起老身来了。我能怎么拉娘子一把?”

金莲道:“干娘是晓得的。如今西门庆那厮买通官府,指鹿为马,十天还不上钱,便要将奴的丈夫收监,屋子收回。”

王婆点头叹道:“倒不是老婆子没有人心。我家卖茶,唤作鬼打更,三年前六月初三下雪的那一日,卖了一个泡茶,直到如今不发市。若非前日西门大官人慷慨许我十两银子,至今连棺材本也没有。又怎有力量相帮娘子?”

金莲道:“干娘,细论起来,奴可是在隔壁这里裁衣,吃西门大官人撞上门来,结识了他。天底下哪有这样巧事?万一认真论了起来,恐怕也有人要说是□□妇女不成。若要人证时却也好办,郓哥那小猢狲儿全都瞧见了。便是大官人官府里有打点处,我二叔归来时,也自同干娘理论。还望干娘指条明路。”

王婆听她这般说,便变了颜色,笑容一敛,扇儿停摇。听完了脸上却又浓浓地堆上笑来,道:“娘子哪讨这般见外话来说。教你丈夫吃这样大亏,这桩缺德事倒也不是老身教唆他办的,怪只怪西门大官人得意了,人也有些飘了!现下发了财,又居着官,不比从前。可谁叫咱们是邻居?谁叫你又唤我一声‘干娘’呢?我便指条明路与你:这事怪只怪娘子不合得罪了他。”

金莲道:“我怎的就得罪他了?”

王婆失笑道:“娘子不要装蒜。如今他发迹了,人人都尊他一声‘大官人’,四处风光得意,你却不把他放在眼里。偏生他又是县里第一个要强好胜的男子汉,脾气刚强,你两个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如今他这样逼迫你,倒也不为别的,只要你服个软,回去求他两句,他多半也就罢休了。”

金莲冷笑道:“要我向他服软,除非是他亲□□下我来。”

王婆将手一摊,道:“朝天大路娘子不肯走,老身这里却也没有好走的路了。”

金莲道:“怎么个不好走法儿?”王婆道:“要么零卖,要么整卖。”

金莲咬了嘴唇,道:“就没有别的路么?”

王婆微微冷笑,道:“别的路?姐姐,你是行路的,我是赶车的。走哪条道儿,怎么走,还不是你自个儿的事?”

金莲低了头,沉吟良久。两只手拢了鬓发,向后掠去,抬头道:“零卖是怎生卖法儿?整卖又是怎么个卖法儿?”

王婆便哈哈的笑了起来。从新点一盏茶上来,摇着扇子,推心置腹地说与她听道:“自古佳人才子相配着的少,买金偏撞不着卖金的,就靠俺们这样人从中作成。娘子,你是个聪明的,趁恁妙龄之时,一朵花初开,金子一样的人儿,总也要肯摆了出来发市,才有买家。‘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人家便有大把银子,谁肯白白的与你?娘子百伶百俐,吃亏就吃亏在脸嫩心软这一点上。老身同娘子不是外人,才肯拿这些心腹话儿说与你,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金莲道:“干娘,话休絮烦。我也不要多了,如今三十多两银子要还他的,再加上治病使钱,打点官府,各种用处,总得有七八十左右。还短不了你老人家好处。你自己看着办罢。”

王婆叹道:“一文钱难死英雄汉。要么你夫妻两个干脆离了这县里,另觅地界过活,偏巧如今你的丈夫却又行不得路。你既是好人家妻子,本来最合适的是零买零卖,轻巧便当,神不知鬼不觉,凑够钱便急流勇退。如今不合却有急用银钱处,一时凑不够手,便只能整卖。可是卖与谁呢?如今县里又有几家能同西门家力量抗衡,敢要了你?”

金莲道:“我好人家妻子,上哪里去知道这些?干娘告诉我。”

王婆微微地笑道:“实话对你说,上回大官人撇开老身,叫薛老婆子给他说成了孟玉楼,我本来也有些恼他。如今又买通官府,把你丈夫折磨成这样。我也不好劝你进他家的门的。”

金莲冷笑道:“谁说要进他家的门?奴便一头碰死,也强过便宜了他。”

王婆也不急躁,道:“娘子若是嫌弃他,县里有钱有人的人家却也不多了。”掰了指头,一个个的数给金莲听,数出来也便只剩了张大户、王招宣两家,还有个周家守备。

月旦人物道:“张王两家倒也都不是外人,娘子都熟。王家三官呢,人物年轻漂亮,大娘子是个千金小姐,想必颇能容人,只可惜父亲早死,母亲年轻厉害,他自己不能做主。张二官么,虽说人物虚胖猥琐,倒是父母双亡,家中自己做主,说一不二。只可惜你又同他父亲有过些首尾。虽然也没有甚么,侍奉两代君王,这话传出去总归不大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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