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走廊被无形的压力挤得越发逼仄,数道白惨惨的灯打在崔明跃上半身,更有甚者举高手机直直地投在他脸上。
平头男指尖轻轻敲击裤缝,上前一步,他体型宽厚,肌肉虬结,肩膀往前送了点幅度,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半空中相撞的目光几乎要迸出火星,可崔明跃还是抱胸靠墙不畏不慌的模样。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平头男声音沙哑,眼珠黏在崔明跃脸上。
“谁主张谁举证,我没做过怎么证明自己刚刚躺得比咸鱼还板正,”光线刺得崔明跃不得不闭上眼,他抬手朝直冲自己的手机方向压了压手,“哥们你手机往下放放,冲我脸使什么劲。”
“啊喔喔,不好意思。”
男人手忙脚乱移开手电筒,崔明跃这才勉强眯着眼看向平头男,他短暂地笑了下,平移视线到指控他的人脸上。
他没说一个字,反倒让不少人的目光跟着转了向。
“就是你,”格子男攥着拳大半个身体前倾,紧紧盯着崔明跃的耳环,“虽然我没看到脸,但是我看到了你耳环闪过的光。”
他急于证明自己说得真,连连补充:“我们这些人里边没人带首饰,就这个……就他浪兮兮地戴了耳环,他杀人的时候手机光线照到耳朵了,我真看见了你们相信我!!”
胖子往角落里一撇,匆匆把挂在脖子上的黑牌塞进了衣领深处,他忍住冰的一激灵,拍拍胸口大摇大摆地挤进人群前头。
“我说,怎么回事啊?你真瞅见了?”
“真的,反正已经过了凌晨了,我们今天把他投出去!等到明天光幕播报你们就知道我说得全是真的。”
厉文谦站在距离崔明跃三四米远的地方,和他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这人压根没往人群中偏一丝视线。
胖子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心说:渣男!你们这露水情缘还挺短暂!白天还手拉手晚上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人对美的东西或者是美的人天然有怜爱心,胖子对这个被三面包围只能贴着墙站的男人有那么有一丢丢同情,对那个暴力狂alpha多了很多丢鄙夷。
崔明跃很轻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在哪看到我杀了人?”
“我房间。”
“床下还是床上?”
男人冷笑,认为崔明跃的负隅顽抗毫无必要:“这重要吗,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崔明跃语气冷淡:“你只需要回答问题。”
“我回答你……”
平头男挡住他上前的动作,重复道:“床上还是床下?”
“床上!我当时躺在床上行了吧!”
崔明跃终于动了下身体,面朝平头男:“我不相信一个情绪激动的人,所以麻烦你,躺在他的床上。”
平头男握紧斧头,转身进了崔明跃对面的房间,干脆和衣躺下。
血迹顺着床单洇下,滴滴答答聚成巴掌大的小谭,崔明跃居高临下正对着死者大睁的眼,弯下身将扣住的手机翻转过来。
光线散开,浮在崔明跃脸上,眉弓投下的阴影斜斜切过眼窝,衬的他鼻骨分外高挺,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视觉位置,抽出没出鞘的水果刀顺着死人胸前的伤口扎了上去。
平头男“砰”地从床上弹起大跨步冲进走廊攥住格子男的脖颈,一把掼在墙上,骨骼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男人脖子脸颊涨红震惊又惊慌地扒着平头男的手。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在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却能看到他左边耳朵上的耳环的?”
“什……么?”他快要喘不上来气,够不着地面的脚艰难地踢蹭墙面。
“砰”。
格子男摔倒在地捂着脖子不住地干呕,他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扒着门框半跪着往门里看。
崔明跃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灯光映照下几乎清楚地看见了他的侧脸——右侧脸。
而他的右耳上空空如也。
崔明跃直起腰,转过身露出那张笑弧惑人的脸。
他左耳有两个耳洞,一副小巧精致的蛇纹耳环正正好好的挂在上边。
、
“不,不对,”巨大窒息感包裹住男人,他指甲掐着门板指着崔明跃大喊:“他是杀完人才开的手电筒!所以……所以我才看到耳环的……”
平头男像看傻子一样俯瞰下去。
崔明跃睫毛眨了一下,弯腰关了手电筒。
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失去唯一的光源,瞬间陷入黑暗。
格子男愣住了,他仿佛见了鬼,重力地拍了拍自己脑袋。
“草,我还真以为找着鬼了呢。”
人群中躁动不已,淅淅索索地动静刮过耳膜,格子男大口喘息脑子嗡嗡作响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算了,反正我们今天的投票人选有了。”
不,不是我,怎么能是我呢。
“他可能只是看错了,也太着急了。”
谁在帮他说话?格子男抬头看见走过来的崔明跃,咬着后槽牙低声蹦了句脏话。
“我们准备了一晚上,还是没能逮到人。”
崔明跃拍拍平头男肩膀:“战线拉得这么长,大家会走神会睡着是人之常情,再想别的办法吧。”
“不过,从刚刚我就想问,我们所有人都出来了吗?”
“什么意思?”平头男扫过人群,瞳孔骤然收缩,他扒开人反复逡巡两圈,最后无力地咬了下牙说:“少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