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人担任平阳知府期间,被副手佥事许勉仁诽谤有贪污行为,皇上听后大怒,马上让山西徐抚按查勘。山西抚按官到达时,聂大人自认为没做贪污之事,所以没有接待,更没有送礼,这让抚按官十分恼怒。你可知那徐抚案是谁的人?”
徐阶摇了摇头。
“那徐抚案是吏部尚书夏言的亲戚,此事传到夏言耳中,决心扳倒聂大人。他暗中帮助徐抚案,派了很多懂财务的官员彻查平阳平时的支出开销册籍,一点都不放过。结果,那些官员细心查账,查了好久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最后,你猜怎么着?”
徐阶心下一沉,问道:“他们做了假账吗?”
陆炳点了点头,道:“为这事,我三次拜访六科给事中,并多方查证,六科给事中与都察院上疏互驳,皆控御前。历经数月才将此事化解,只是苦了聂大人,经历了牢狱之灾。”
徐阶放下心来,当机立断,赶紧站起,撩衣袍,朝陆炳单膝下跪。
“哎~”
陆炳反应迅速,伸手扶他,阻止动作。
“我们的关系,不必如此。”
两人重新坐好。
“聂大人是好官,只不过这好人难做官,既扯不得谎、也干不出卖官鬻爵的勾当。嘉靖六年。聂大人出任福建道监察御史,到任才几个月就上疏指斥司礼太监张佐违诏招收内监工,又弹劾兵部尚书金献民、侍郎郑岳接受边将贿赂。朝廷查实后,张佐与金、郑二人都被罢官。后聂大人又上疏指斥礼部尚书席徇私自把他的弟弟安排在翰林院谋职,席也很快被免职。”
徐阶听闻感慨万分:“老师大义!恐得罪朝中权贵,仕途难矣!”
徐阶一番思忖,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递交给陆炳。
陆炳顺手接过,打开字条,呢喃读出:
“前门大街仁春堂刘掌柜。 ”
他抬起头,诧异看向徐阶,询问出声:“这是?”
徐阶将那日,在延平府发生的事情告知,他奇怪李又仙的身份,怕张遥人身遇险,让陆炳帮忙查探此人真实身份。
陆炳明了,将字条收进袖中。
他们聊的差不多了,皆身兼公职,各自忙碌去了。
夜风呜咽,火烛熄灭,一缕烟儿消失在无尽黑夜里。
徐阶宿在左耳房。
夜半朦胧之际,徐阶感觉一阵凉风进入棉被,紧接着被温暖结实的胸膛搂入怀中。
五月降雨增多,连日阴天。
陆炳在石城县停留近一个月,便急忙离去,赶往京师。
陆松突发疾病驾鹤西去,尸体须运回老家。陆炳甫一到京师,千里扶丧,来不及悲痛,便直往老家浙江嘉兴府平湖县而去。徒步行至月余,到平湖老家,装殓人棺,停灵中堂。
梅雨季,阴雨连绵似雾,天阴沉沉的。
陆家院内搭建孝棚。街坊邻居,亲朋挚友,皆来吊孝。上纸祭奠者,不计其数。上至主人下至伙计,皆披麻戴孝。陆炳着重孝,恭候灵棚。锣鼓钿乐,吹吹打打,哀声动地,一片皆白。
因路途行走月余,头七已过,便择吉日,请永恩寺十六众僧,引领上祭。
丧事过后,陆炳世袭为指挥佥事,丁忧三年后上任。
这几个月,朝中局势微变,夏言越发权贵显要。张孚敬气息奄奄,吊着最后一口气,已完全退出权利中心。
徐阶政绩显著,同年六月,徐阶因政绩优秀,被提任为湖广黄州同知,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还没来得及赴任,就又得到消息——他再次被提升,改任浙江学政。
徐阶携馆竹,从赣州至浙江行水路。从鄱阳湖逆流而上,经过余干、鹰潭、弋阳、铅山、上饶、玉山等地,连接浙江常山,然后顺钱塘江上游的衢江东下,经过衢州、兰溪、桐庐等地,最终直达杭州市并进入杭州湾。
舟车劳顿半月抵达浙江余杭。
听闻陆炳丁忧返乡,上任前拜访平湖陆府。
上门造访,提交拜帖。
三年期间,徐阶学政工作业余之际,便去平湖县陪伴陆炳。
徐阶在浙江干了三年教育后,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二次转机,这一次他的职位是江西按察副使。
嘉靖十五年,徐阶改按江西按察司副使,仍提督学政,乃正四品。
而陆炳则结束丁忧,返回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