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骊见她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忽而抿唇笑了,这是她第二次听阿枝唤徐师弟“徐十六”。
她“嗯”了一声点头应是,“你可是想去见他?”南清骊咬着橘瓣弯眸道。
这时节的秋日橘正合时宜,汁水充沛,酸甜可口,轻轻咬上一口,清新果香便在口腔中绽开。
她想阿枝今年十八岁,正是少年慕艾思春的时候。若是…不说什么结果,同龄人逗个趣也是好的。她与徐师弟虽然只见过寥寥几面,可上回在迷魇谷他却能挺身而出为阿枝解围,想来应该也不是个坏人。
说要去见徐十六,那的确是要的,毕竟还有块令牌在她手里。明月枝脑子里记挂着事,听着南清骊的话便下意识点了头。不过也不着急,等他来了客栈再说这回事也可以。
慢吞吞吃下半个橘子后,她才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师姐眼里意味深长的眸光。
明月枝觉得师姐这神情有点怪,像玉清谷的大师傅每到春天,就苦口婆心劝他屋子里的那只懒壳子夜枭去找另一个枭玩玩,别天天挂在房间里躺尸。
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明月枝旋即回头仔细想了一下师姐方才说的这句话。
“……”
她终于知道哪里怪了,别脑补啊,师姐。
害怕南清骊真的以为她对徐十六有啥心思,她立马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想见他,不过我手里倒是有块令牌要给他,应当是寂剑门的东西。”
她连忙从乾坤袋里拿出那块玉质令牌来,生怕慢了些便被师姐误会她。那是座活冰山,光是站在一处都能冻死人了,师姐怎么会想到这上头去。
见她如此着急忙慌,南清骊一时摸不清她是害羞还是没兴趣了。
只好顺着她的手举起那枚玉质令牌看了一眼。
“这个?”
她摸了摸,是寂剑门的东西不错,不过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了,形制没有如今的精致。
“这是我从洞穴里找到的,就是埋我的那座小山里的洞穴,里面还有一位寂剑门前辈的尸骨。”
“所以要麻烦师姐去同他说一声,届时也好将那具尸骨带回寂剑门安葬。”
南清骊望着这枚已经有了好些年头的令牌,沉声应了下来:“我会跟徐师弟说这件事的,到时候我再让他来找你拿这块令牌。”
各大宗门都有自己辨认弟子的法子,有了这块令牌,应当就能确定那具尸骨是何人的了。
这位前辈当年大抵也是冲着破境去的,只是可惜了。
明月枝直接将这枚令牌塞进了南清骊手中,摇头道:“不用再让他来找我,师姐你直接拿给他就好了。”
“对了,师姐,徐十六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南明山毕竟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南明渊五千年前或许还算个福地,但五千年过去,期间发生的故事如恒河沙数,此地早就籍籍无名了。
寂剑门这个时候过来,难道说无常境出现的消息这么快就传遍修仙界了吗。
南清骊解释了一句:“他们过来是来挖石头的,这事情跟琉璃城有关系,寂剑门跟琉璃城有长期合作。”
“琉璃城会定期给寂剑门提供石头,石头都是从南明山上采挖下来的。”
“这一次琉璃城送石头的人迟迟没有过去,所以徐师弟才奉师命前来查探。”
“我们两拨人就撞一起了。”
“原来是这样。”明月枝点点头。
“不过说到这里,其实还有一件怪事。”南清骊道。
“住在山下的村民说自从昨日无常境破后,从前每到夜晚就闪烁异光的南峰如今也不闪了。”
“而徐师弟也说这次破境后,他们翻检了一些石头,结果发现全都不能用。”
“虽然不知道他们找这些石头用来干什么,但我揣度着,这石头不能用了许是跟南明山不再闪烁异光的南峰有关系。”
“阿枝,你在无常境中可曾见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明月枝垂眸,她倒是知道寂剑门要这些石头是用来干什么,是徐既望师父用来修复长寂剑的材料,只道这些石头里提炼出来的一种物质与长寂剑性质相近。
不过上辈子她并不知晓这些石头来自何处,原来是从南明山上采下来的。
可现在无常境破了,剑被她从南明山南峰的一个小山头里拿出来了,南峰就不闪了,石头也恰巧没有用了。
难道…
“师姐,你有看见一把剑吗?”明月枝紧张道,她醒来后没看见那把剑。
她又强调:“当时在我手边的一把剑。”
“是这把剑吗?”南清骊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剑,这是昨日寻到阿枝时,在她手中发现的剑。
看起来倒是平平无奇,除了黑也只剩下黑,说是这世界上最深沉的颜色也不为过。
看见剑还在,明月枝心中一喜,忙将剑接过,确认后又重新将剑柄转向了南清骊,拉着她的手搭在剑柄上。
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些猜测,便献宝似的道:“师姐,你摸摸,这上面是不是有字?”
南清骊低头细看,手在剑柄上摸了摸,入手光滑而有微微凉意。若是镂刻了文字,定然不是这样的质感。
她复又低头再看了一次,这剑上的确没有任何东西,依旧是漆黑一片。她抬眸,看向明月枝,她的面颊上还露着些不易包扎的伤口,昨日她只略微用药膏为她处理了。
可那样突然又猛烈的地动,又被山体所掩,她一时也拿不准阿枝会不会还撞到了头,所以才出现了幻觉,只好斟酌着道:“我没摸到字,是不是刻得太浅了?”
“怎么会?”听到南清骊这么说,明月枝面上的神情从兴致勃勃变成了疑惑。
她将剑撤回,重新抚上去,可这上面明明就是有字的,她知道看不出来,但应该能摸出来才对:“师姐,你再仔细摸摸?”
怕南清骊不信,她又将方才按压在剑柄上的手心递给南清骊看:“师姐,你瞧,我手上有字。”
南清骊听着明月枝的话,对着光照,在剑柄处细细摸索了半晌,入手依旧一片光滑,哪有什么字?
但一时又不解:“你手上这字是怎么出现的?”南清骊其实不大能看出来这些字,只能看出诸多红痕交错,像是字,但也不那么像。
“让我瞧瞧!”手中剑被人一把夺走,明月枝回头。
姜瑶音将剑抛了抛,顺手还弹了弹剑锋,回头朝明月枝轻呵:“这剑上哪有什么字啊?明月枝,你是在铁铺里随便找了把剑吗?”她皱眉嫌弃,“这破剑怎么连个剑鞘都没有?”
又见明月枝还举着那只手,便好心地往她手心里瞥了一眼。
“你说你手上还有字?咦,我觉得这不是字,这是你手心里的褶子,好好保养保养吧。”
而后将剑柄往明月枝手中重重一放:“喏,知道了吗?”
明月枝:“……”
南清骊:“……”
明月枝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这人大概是专程回头来啐她一句的,真是越长大心眼子越小了。
但这个时候一般不需要她说话,她只需要将唇线抿直,静静看她就好了。
姜瑶音最看不得她这副淡淡的了然于心的样子,她将下巴一抬:“干什么这么看我?你不会以为我是专门回来针对你的吧。”
但这话一说出口,姜瑶音就后悔了,她就是来找明月枝麻烦的。方才她是被气昏头了,走出去老远后,才猛然惊醒,自己来寻明月枝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她是想来问她为什么突然下山的,想知道她这次下山是不是特地来找那劳什子少主的。
她敢用她的人品发誓,明月枝跟那什么钟暝山少主绝对有一腿,只是不知道感情发展到什么阶段了。而且南清骊肯定知道,但是她们俩合伙起来瞒着她。
倒霉催的不光倒霉,还窝囊,南清骊居然还帮着她一起窝囊,真是气死她了。出事了扔下她就跑,这种人是能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