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抵达任家别墅时是九点多。
傅青颂竟有点害怕似的情绪,纠结中问了一句:“你不进去吗?”
“我跟她不熟。如果传言是真的,这种事我不好在场吧。”樊时欢说。
他虽然这样说,但是并未详细说明过传言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任诗怡和秦程确实有过纠葛。
傅青颂尝试打探过,樊时欢却拒绝转述,想必这种谣言不怎么好听。真假未明的消息传播开来,对任诗怡也是二次伤害,傅青颂就没再问过。
只是接近真相的时候,人会下意识情怯。
傅青颂是一个人进去的。
樊时欢特意留意过后面没有别的车跟着他们,才把车停在别墅外面,刚好在等待傅青颂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把几天后的计划再想几遍。
本来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实在不算上门拜访的好时机,但是正如傅青颂考虑的,已经没有比今晚更加合适的时间。
好在任家人同傅蕴芝和赵伯峻相熟,此刻见到傅青颂也不是很见外。家里除了任诗怡和她的母亲,就只有一个晚上会在别墅留宿的阿姨。
偌大的房子显得空空荡荡,客厅里尽管灯火通明,却将眼前这个女人的脸色照得分外苍白。
任诗怡的母亲姓魏,傅青颂过去一直喊她“魏阿姨”,眼下她还是使用了这样的称呼。两人在客厅里说了几句话,傅青颂也喝了几口水,却迟迟不见任诗怡下楼来。
“诗怡呢,怎么不见人?这么多年没见了,我想和她聊聊天。”傅青颂说道。
说到这个独女,魏阿姨却只剩下唉声叹气。
“你应该也从蕴芝那里听说了,诗怡这两年……一直没怎么见人。我和她说了你今晚会过来,不过可能是太久不见面了,她也没有什么反应,这会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要不我上去看看?如果她睡了,我就不打扰她了。”傅青颂刚说完,就看见中年女人偏了偏脸,视线转向楼梯的方向。
傅青颂不明所以,跟着看过去,这一看竟有些被吓到。
她刚才分明没有听到有人下楼的动静,可此刻却有个人躲在楼梯后面的阴影里,披散着头发,不声不响、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来的,也不知道观察了多久。
傅青颂后背有些发毛,她很难将眼前这个行为古怪的年轻女孩和当年生动活泼的任诗怡联系起来,直到魏阿姨无奈地起身对她说道:“诗怡,我跟你说过的,青颂今天要来。快过来,跟我们一块说会儿话。”
任诗怡从阴影中走出来,几乎是在灯光打在她脸上的一瞬间,她就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嘴角挂着微笑,语气轻快地和傅青颂打招呼:“真的好久不见了,我几乎都认不出你了,青颂。今夜这么大的雨,辛苦你跑这一趟。”
她在母亲身边坐下来,如常地同她们聊着天,傅青颂努力地在她脸上寻找当年的痕迹,好将心里的不适感强压下去。
除了任诗怡苍白消瘦的脸色以外,一切正常得仿佛刚才刚刚就发生在眼前的窥视是一场傅青颂自己脑补的错觉。
但只是过了十来分钟,任诗怡就再次起身,微笑着对傅青颂说道:“我有点困了,以前这个时候我已经准备睡觉了。青颂,你要是有时间,下次再来吧,已经很久没有老朋友来看我了。”
傅青颂觉得她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任诗怡并不想见人,甚至有点畏惧和人接触。如果不是她们从小认识,且父母和傅青颂的家人十分相熟,她可能都不会出来见傅青颂,可以看出由于家庭的教养,她不想显得对老朋友很没礼貌,但这并不代表她在这种场景下会很舒适。
等任诗怡转身的时候,傅青颂再一次确认——那种礼貌性的微笑一瞬间就从她脸上消失了,如同一个靠程序指令在运转的机器人。
任诗怡看上去确实很困,傅青颂则锁定了导致她如此困倦的原因。她的目光落在摆在茶几下面的两瓶药上。
在她因为压力而重度失眠的那段时间里,有医生建议过她尝试其中的一种药。傅青颂怕产生药物依赖,而且也不喜欢由之而来的随时随地爆发的强烈困倦感,就没有听从医嘱,硬是通过各种方式的调整,自己扛了过来。
那旁边还有另一种药物,在某些情况下会和前一种药物结合使用,傅青颂倒没有被建议服用过,但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吃这两种药的人不在少数。
“阿姨,诗怡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傅青颂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在任诗怡上楼后,她问道。
但魏阿姨没有告诉她,大约是怕更多关于女儿的谣言被散播出去,愈演愈烈。
傅青颂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她只能隐约猜到任诗怡的变化应该和秦程有关,可若真是这样,恐怕她家里人就更不会说了。
再继续耗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时间越来越晚,傅青颂不好继续逗留了。
离开之前,她最后试探地说道:“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秦程,您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