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间时,他把这件怪事告诉了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贾君(from一本古早小说《真菌攻与生物研究生受》)。
贾君虽然也觉得蹊跷,但他依然从乐观且善良的视角看待这事,“那是学校的图书馆,他是学校的在编工作人员,他总不能在自己单位犯罪吧,而且到处都是监控,不论是杀人、QJ还是猥X,他胆敢沾一点儿,他的编就完啦!”
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快乐且不对别人设防的人,不然日后他也不会像唐僧一样,轻易地把一个陌生的精怪带到自己的住处。
普罗比他要警惕,“万一他不在乎这个编制呢?”
“朋友,这里是北方哎!不要脱离社会背景分析问题!他需要读了博士,做了博后,获得了海归经验,再竞争过几十个和他一样背景的人,又经历了类似什么非升即走的考验,相了十几次亲,最终才得到了这个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它!”
普罗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按着课本上夹着钱的凸起,“有道理,而且他给的确实太多了……我明天再浅浅地尝试一次。”
他突然抬起指尖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周末我们可以出去吃一顿粤菜,我请。”
他把“我请”二字说得很坚决,贾君知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没有再故作推脱,“哇!如果你执意要进行付费操作,那就我让来负责前期店铺选择、路线规划和饮品的开销吧!”
“好。”普罗对上贾君愉快的笑脸,为拥有他这样一个令人轻松而欣慰的朋友感到轻松而欣慰。
第二天的天气和头一天如出一辙,普罗下午又要去赶第一节实验课,他轻车熟路的来到那扇大木门后面,接下来的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安静的办公室,宜人的环境,桌上有两杯茶,徒书贯两条腿交叠着坐在窗前。
普罗正要去取那本才读了几页的《理想国》,却被徒书贯轻声制止,“请读一本别的吧。”
普罗收回手来,“徒老师,您是不喜欢这本书或是这类书吗?我以后可以避开。”
他在心里啊了一声,什么“以后”,说得好像真要在这儿长长久久地干下去似的!
徒书贯笑着摇摇头,“不,我很喜欢,只不过是想每天换换花样。”
普罗觉得“换花样”这个说法很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他试图自己给自己解释,人民群众的品味是复杂的,衣冠楚楚的人民群众癖好只会更加复杂。
他在书架前漫无目的地踱步,正要取下一本和哲学毫无关系的《经济学原理》。
徒书贯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挑一本你喜欢的就好。”
说得就好像他知道普罗不喜欢《经济学原理》一样,不过普罗确实不大感兴趣。
普罗向前走了一步,又把手伸向《数学分析教程》。
徒书贯笑了,又一次重复那句话,“挑你喜欢的。”
普罗心里纳闷极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本或那本。突然一阵灵光闪现,徒书贯是不是看了自己的借阅记录?
啊?天呐,那就有点变态了吧?
他的手自然地伸向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当他反应过来时,那本书已经稳稳当当地倚在他手心了,而这次徒书贯没有说什么。
普罗又一次感到害怕,站在原地朗读了半个小时,而徒书贯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恐惧,没有再提出任何要求或建议。
在普罗把书放回书架时,徒书贯又起身送他出门,普罗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疑。
他受不了了,有些话着实不吐不快,他向来不是那种支支吾吾的人,所以立刻郑重其事地声明:“等一下!”
“嗯?”徒书贯已经把钱抽出来了。
“徒老师,您开的价格已经很高了,我也不收小费。所以!就让我做我该做的,拿我该拿的,超出部分的任何服务,我都是不提供的。”
他这话说得很明白,他相信徒书贯也理解得很明白。
徒书贯马上后退了几步,让普罗拥有一个他需要的安全距离,一脸歉疚的表情,“我很抱歉让你产生任何不好的联想,我保证这就是你所有的工作内容,从今往后都不会有变化,找书、读书,就这样,绝对没有别的。”
普罗用他的小小天赋确定了徒书贯的保证是真心实意的,但心中的疑惑依然没有解开,“但这是为了什么?这毫无意义。”
徒书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你是怎样推测的呢?”
普罗有些犹豫,不确定应不应该把自己卑鄙的猜想宣之于口。
“但说无妨。”
普罗决定含沙射影:“希腊人从不自己读书,而是让奴隶代为朗读,所以我以为我可能被当作一个识字的奴隶。”
徒书贯好像被冒犯到了,“不,当然不是,现在已经21世纪了,早就没有奴隶主了。”
普罗立刻击出刚刚的直球:“对啊,已经21世纪了,您为什么高薪聘我来做这么一件小事?任何一个手机都能给你朗读。”
看着普罗像钢筋一样直的眼神,徒书贯顿了顿,“如果我不给你一个合理的理由,你明天就不会来了,是吗?”
普罗确定无疑地回答:“是的。”
徒书贯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走向落地窗,背对着普罗,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地吐露:“我的小儿子从小就待在我身边,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我,前段时间——”
普罗突然瞪大双眼,“呀!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