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着我的推动,梁南道一踩油门,卡车晃着身子,“轰轰”地上了公路。
我呼呼地喘着大气,只见卡车上了公路就没停下,一路向远方开去。我挥着双手在后面跳着脚大喊:“喂,踩刹车啊,我还没上去呢大哥!”
我心里咯噔着,几乎都要以为他要把我这个弱男子独自扔在野外了。一直到公路的转角口,卡车才晃悠悠地停下。我等了一会儿,发现它并没有转头的迹象。一个黑影从驾驶座上下来,又钻到副驾驶上去。
我饿得两眼发昏,撩足了劲跑过去,身上的汗不断地滑落,浸湿了衬衫。罪魁祸首悠闲地用手指敲着膝盖,似乎等待我履行司机的职责。
我才不顺着他的意,猛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你故意的!”
“我为什么要故意?”他说着,递给我一个面包,“下周过期,但是现在吃了应该不至于肚子疼。”
我一把夺过,又把它扔回梁南道的怀里:“谁稀罕你的破面包……你就是故意报复我那晚在酒吧打了你!”
“什么酒吧?”他慢慢皱起眉头,但我分明看见他的瞳孔里闪烁着某种光,“我酒量不行,基本不去酒吧。”
“ ‘Light Morning’ !”我咬牙切齿起来,“你前阵子去过那里,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Light Morning’?听说过这个名字。”他说,“但我不记得我有去过。”
我简直要气疯了,想要一拳打在他若无其事的脸上,想要看他大哭着求饶,想要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我们在无声中对峙,路边时不时有越野车呼啸而过,但没有任何人停留。我的肚子再次“咕咕”叫起来,他一听就笑了,再次把临期面包往我面前递。
“行……你厉害。”我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他,便高高扬起下巴,冷笑一声,从他手里抢回面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吃了起来。
人不吃饭天诛地灭,先吃再收拾他!
他伸手给我拉开车门:“上来吧,小谢司机。我还得指望着你开车带我回剧组。”
我嘴里嚼巴着面包,算是明白了。这人不仅下流,还无耻,偏偏又喜欢装作一副叫你挑不出毛病的模样惹你愧疚。
吃完东西,我默不作声地开着车,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眼下是一个分岔路,他指了指左边那条,道:“走这里。”
我学聪明了,不再想上他的当:“应该是右边这条吧?”
“右边?”他看了看我,思考道,“好像确实是。”
我冷哼一声,握着方向盘,把油门加快了不少。树的残影在路旁不断地掠过,而当我见到那个高高悬挂的公里标识牌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在车灯的照耀下,牌子上明晃晃地写着:“距离宜加市,56.2公里。”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真的是得走左边那条!我绕了一大圈,离目的地越来越远,这人利用我的疑心,又一次将了我一军!
看着他平静望向我的表情,真是丫的再也忍不了了。我猛地高速刹车,他的身体惯性向前,然后被安全带拉回椅子上。
我跳下车,接着把梁南道拽下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怼在车身上:“你这个小人----”
“我?”他笑了笑,随后竟然对着我的膝盖狠狠抬腿一顶!
那是非常有技巧的一个偷袭动作,一定有受过专业武打的训练。我痛呼一声,就要弯腰跪下,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把我捞起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竟然身子一转,局势顿时就换成了我被他压在车身上!
他学过散打?我愣了,那为什么那晚被我打了之后也不还手?难道他表面S,但其实本质是个M,就喜欢别人打他一巴掌?难道那晚真把他打爽了?
“我想起来了。”他对着我说,“‘Light Morning’,前段时间确实去过。”
只听他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因为第二天有篮球比赛,所以我那晚其实是打算早早休息了的。但临睡前几分钟,一位美国摄影爱好者突然来了电话,说他到了北京,想请我来酒吧聚一聚。我不好推辞,只能去了。”
“‘Light Morning’最拿手的是长岛冰茶,我很少喝酒,并不知道那东西的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四十。”
“一杯过后,我很快就醉了。碰巧酒吧断电,我看见有人非礼你,本想制止,但是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拖进厕所打了一顿。”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搞了半天,原来我才是小人,君子才是他。
“因为骨折了,所以我错过了大学最后一场篮球比赛。”他盯着我,道,“我是队里的主力,为了这场比赛,他们都训练了很久,但是关键时刻竟然是我掉了链子。”
“你来剧组的第一天我就认出你了。动筋伤骨一百天,手不能活动,所以我就找了散打教练,让他只教我腿的技巧。”
他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不让我摔下去,随即抬脚对我的膝盖又是一下:“这个动作我练了不止百遍,就是为了用在你身上。疼吗?疼就对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
此刻我只想飙泪,瑟瑟发抖起来----这家伙该不会下一秒就拿刀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