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田坎走,越走越偏僻,忽的听见仓库后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口音奇怪的争执。
高而茂密的植被像蛰伏在暗中张大嘴巴的野兽,白真真瞬间想到了“青纱帐②”的故事。
联想到大娘说的话,她手指下意识摸着后腰插的匕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绕过仓库,视野骤然开阔,白真真脚步突然顿住。
林子里,玉无心被一个头小脸小鼻子很秀气的姑娘堵住,她握住他小臂,他没有拒绝,任她拉扯着。
后面两人不知道起了什么争执,玉无心神色淡淡,那个姑娘气的面色发红,甩手给了他一巴掌,玉无心半点没躲,白皙的皮肤上立时浮现出红痕。
“对不起......打扰一下,”白真真张了张嘴,打断他俩:“不管怎样,打人是不对的。”
那个姑娘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老娘教训男人,关你屁事!”
白真真松开握着匕首的手,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有没有可能,他是我家的。”
怕她听不明白,白真真那双澄澈明净的眸子盯着她,认真道:“是有主的。”
那姑娘猛吸了一口气,厌恶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过,气笑了:“就是因为她吧,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还真是蠢的厉害,你知道他马上就会——”
“够了!”
愠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真真还没思索明白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下一息,耳朵就被一双微凉的大手捂住。
因为慌乱,他的力气有些大,白真真感觉耳朵被他捂的有点疼,但她没有出声,乖顺的低着头任由他捂着耳朵。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普通日子,别将她牵扯进来。”
“行,我不把她牵扯进来,但你我的事没完,大夏太子的军队已经攻下了南诏,拿下大理是迟早的事,再不想办法,苗疆会彻底完蛋,你不要忘记你是谁,今夜子时,我在山上破屋等你。”
女子说完转身就走,路过白真真时,她腰上碧绿色的腰带动了动,红色蛇信子缓慢吐出。
白真真眼睫颤了颤。
“她走了。”
天地沉寂,身后贴着她的那道身影却没动,耳朵被捂着她听不到外界一点声音,只能感觉到心房的跳动砰咚——砰咚——,每一声都漫长而沉痛
白真真叹了一口气,伸手触了触少年的大手。
捂住她双耳的大手微微松开却没有从她耳畔离开。
她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在后怕,她其实不该问的,他们目前只是朋友,虽然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只要她不好奇,装作没看见,他们还可以维持现下的生活。她隐隐有种感觉,她也许会受伤。
但她还是问了。
“玉无心,你在害怕什么。”
他一言不发。
白真真怔怔的看着脚下的土地,心里空落落的。
“我可以不回答吗?或者等我想好了怎么告诉你的时候再回答。”
“可以。”
良久,耳朵上的手才松开了,他大手揽住她的肩,把脸埋进她肩头:“你说我是你家的,我好高兴。”
“你说我是有主的,白真真,你要做我的主人吗,永远不会抛弃小狗的那种。”
白真真暂时没有答案。
她没想好要不要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是夜,刚吃完小食,白真真就感觉到一阵困顿,她洗漱好爬上床,刚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无端醒来时是半夜,屋里冷冷清清,只有月色照进来的一地清晖。
她慢慢睁开眼睛,手伸出被子往旁边摸了摸,床的另一边没有人,褥子上还残留着躺过的余温。
“......玉无心?”
她在黑暗中安静等待着,没有声音回应她。
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白真真披上外衣起身,刚把床边木柜上的蜡烛点上,堂屋里突然发出一阵很小的声音。
白真真手指攥着胸口的外衣衣襟,谨慎的走到房门后,拿着蜡烛往门缝外照了照:“谁在外面啊?玉无心,是你吗?”
漆黑的堂屋恢复了寂静,好像无事发生,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或许是偷油的大黑耗子打翻了什么东西,是她自己吓自己。
这样想着,她将脑袋凑近,就着微弱的烛火从门缝看出去。
她抬头,一只惨白的眼睛猝不及防的出现在门缝外,黑色眼珠慢慢转过来,牢牢盯着她。
白真真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大的力气叫了一声,惊起一阵犬吠,企图引起邻居们的注意,吓退闯进屋的人。
房门砰的被推开,一只雪白的手倒映在她睁大的眸子中。
不知道迎面扑来的是什么东西,等她意识到该屏住呼吸时已经晚了。
她被人扛起来,外衣掉落在地,燃烧的蜡烛在地上轱辘辘滚动几圈,烛火慢慢熄灭。
她看见白皙冷淡的面庞在眼前一晃而过,意识消失前她听到冷淡的女声说:“真是麻烦,那些狗都在叫,玉无心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我们骗了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