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橖宴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她唇瓣上,声音缓慢而柔和,“你在难过什么呢?如果不是他串通外人害你我,我们的关系也不会生分成这样,我至亲至爱的好兄弟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就不为我难过?他落到这个地步是他罪有应得,你若是再为他伤心,我就要生气了。”
白真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狠狠瞪着他,心里难过极了,也恨他极了:“你?你有什么好让我为你难过,他是骗过我,是做错过事,但他已经尽量不伤害我,也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你呢。”
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是人就会做错事,但尽量不要伤害到别人。
玉无心利用她,可她也借他手成功逃离橖宴,如今他又用命偿还了她,这个代价太大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自认他已经不欠她了。
可橖宴不一样,他总是像狗一样纠缠,甩不掉,斩不断,理不清。
“你现在找到我了,你开心了?”她几乎是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能抽出时间找我,想来你是当上皇帝,如愿了,满意了,又想起我来了?”
“我做错了什么呢,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如果是因为当初在寒山我一直陪着你,所以你才对我另眼相待,那我反悔好了,你就当那些记忆从来没有过,我也没出现过,都是假的,都是骗你的!你放过我!”
她歇斯底里:“行不行,啊?行不行!”
橖宴红着眼睛盯着她,身体都在颤抖,这么多天,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她,他不愿意相信她真的死了,又怕她真的死了,他有多期待那些派出去的人找到她,就有多害怕他们带回来她的尸体,他陷在这样的情绪中反复折磨,可她一心只想离开他。
那样伤人的话她不止对他说过一次,在夏宫时她也曾这样崩溃的和他大吵大闹,那时他不当真,现在方知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那些于他而言万分珍惜的过去,她全都弃若敝屣,只求从来没有过。
就如此薄情吗。
橖宴伫立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心痛如绞,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嘲讽笑道:“很想离开我?可惜,不行啊。”
“不说贵族之间,就是民间夫妻间过不下去的也总有方法分开,可分不开的藕断丝连,纠缠不清。你嘲讽我也好,挖苦也罢,我不愿放手,你就永远不能离开,若不服只管挣扎,看谁能为你做主,谁敢为你做主,你的主只能是我,你也只能陪在我身边。”
“别忘了,”他低下头,唇瓣贴在她苍白的唇上,眼睛如毒蛇版盯着她,缓缓道,“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
白真真猛然抬头,寒风凛凛,吹的她彻骨生寒。
他们一个一个,都是算计好了的,欺负她,不放过她。
白真真不自觉笑出声。
她决绝的抬起手——“啪”
素白的手指落在男人白皙温润的面庞上,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挠破了他的脸颊,三条长长的指甲印从殷红的眼尾划到他下巴,血珠很快渗出皮肤滚落下来。
橖宴用舌尖顶了顶辣刺刺的口腔左侧,无所谓的笑了笑。
疼吗?
比起那点微乎其微的疼痛,他似乎更觉得踏实。
先于疼痛而来是她久违的体香,柔软的指腹带着身体的温度落在他脸上时带来的已经不是疼痛,而是被她再次触碰的满足。
心中连月的不安落了地,这样的白真真,好鲜活啊。
恨也好,爱也好,只要她活在他低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就可以了。
可看到她厌恶恐惧的目光,心口还是一酸。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的。他想得到某些东西,必然要放弃一些东西,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什么都要,弱小时,什么都要,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他知道权势和地位是他要追求的,所以他做不到将之推卸到一个无辜的女子头上,拿起刀就不能拥抱你,放下刀就不能保护你,那只是无能的懦夫脱责女人来保护自己脆弱自尊的言论。
他现在是天下共主,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得不到的强求又有何不可,他早就为这一天提前付出了代价。
但他永远不会后悔他所做的一切。
他们在寒山的那场风雪中相爱,如今,他在另一场风雪中拥抱他早已离心的恋人,唇角缓缓动了动,提步往山下走去,任谁也看不出他已是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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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容易下山难,积雪的山路更是不好走。
白真真身体原本就有病根,挨饿受冻又经逢情绪大起大落,一行人还未到达山脚,她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