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忆起初见她时的长发,觉得她不论什么发型,都很好看。
桌上有两摞厚厚的文件,她埋首于文件之中,偶尔用笔写些什么。
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上握着一支普通的黑色中性笔,她的手指比笔身粗不了多少,但十分白皙,两者颜色对比分明。
一身简单利落,像她这个人一样。
她的视力不错,没有戴眼镜。那双总是没有多余情绪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在文件和电脑中来回。
她平常的仪态很好,但因为此时很专注,所以无法一直保持端正健康的坐姿。她的背稍稍地弯曲着,因为时而低头时而抬头变化着姿势。
他发现,她对工作倒是比对其他的人和事上心多了。
齐朗的眼神从她身上移开,见她桌上除了文件,还摆着一个草莓熊杯子和大象笔筒,笔筒上挂着一个平安符。
她偶尔会喝一口草莓熊杯子里的水,齐朗猜想,里面多半是咖啡。
她喜欢草莓熊吗?
“先生,先生?”
前台小哥见这位先生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朝着郁律师的方向看,神情专注而温柔,多半与郁律师关系匪浅。
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浅蓝色!
可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喊郁芷出来,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提醒。
齐朗回神,道:“不用了。”
前台小哥点头。
齐朗说完,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接着,他扫了眼郁芷工位身旁的几位律师,环顾了一番昕红的布置陈设。
几分钟之后,齐朗见沉浸式工作的郁芷还是没有其他的动作,低头浅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小牛皮袋子轻轻地放在前台,温和地请求道:“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郁律师。”
前台小哥很热情地答应了。
中午,郁芷在悦星广场的快餐店里吃午饭。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经意往外一望,就看见了赵昕杰的车。
赵昕杰的车和闵红的很相似,但品牌不同,赵昕杰的车明显贵多了。
她正要收回视线时,瞥见他的副驾驶有个熟悉的身影,回忆了一下,认出那身影正是上次在沙龙里做分享的那位付律师。
两人在车里有说有笑,看来交情不错。
很快,赵昕杰就将车开走了。
郁芷收回视线,打开手机,见齐朗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东西放前台了,记得去拿。”
她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这才想起他们今天还有约,都被她给忙忘了。
她盯着这条消息,思考发什么过去比较好。明明已经约好了,自己却没有出现。
可郁芷下一秒就想:就算两人见面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吧?
她自己劝服了自己,回道:“谢谢齐先生。”
那边很快回复:“不客气。”
她看着这三个字,仿佛能看见齐朗温和微笑的表情。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自己竟然无知无觉。
吃完饭后,她去前台拿东西,前台小哥一边把东西递给她,一边奉上了“我都懂”的眼神。
郁芷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回到了工位。
下午,郁芷和陈年生一起讨论着黎函案目前的证据:监控、黎函的日记、伍秋月的录音,还有之前在派出所调取的关于医院医生的证言,以及今天上午黎函交来的心理疾病证明报告。
这些东西对于“性骚扰”事实的认定都是有帮助的。
陈年生理了理证据,说:“整理得不错,我们有胜算。”
郁芷不禁问:“只是有胜算?”
陈年生经验丰富,这么谦虚?
陈年生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摇摇头,说:“就连赵律和闵律,案子的胜诉率也不是百分之百呀!”
“我们当律师的,话不能说得太满。”
“不过对方律师的应诉点我大概能猜中,我们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郑毅良对黎函的行为构成‘性骚扰’了。”
郁芷点点头,想到自己心头的那些疑虑,没说什么,但眉头微微地皱着。
晚上,郁芷久违地做了一个特别的梦。
从八年前开始,她的睡眠就十分不好。
有的时候脑子已经十分疲倦了,但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睡不着,只能睁眼到天明。
有的时候能睡着,却又多梦。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梦到许多虚幻的东西,但或许是因为她的刻意,所以梦里不太出现现实生活中的人。
可这一晚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在梦里,故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那么连贯,但贯穿她梦境的始终都有一个人,那就是言诚。
他是郁芷的父亲。
郁芷以前的名字,叫做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