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严珣问郁芷为什么会学法,她说是因为“家里人。”
这个“家里人”指的就是言诚,他是一位法官。
梦里的言欢才五六岁,她留着短发,穿着一身衬衫短裙,正在言诚的办公室百无聊赖地玩着魔方,穿着红色小皮鞋的两只脚闲闲地晃着。
爸爸工作很忙,就算她在这里,爸爸也没跟她说几句话。还是在家里好,家里的爸爸是完全属于妈妈和她的。
过了一会儿,言欢实在是太无聊了,探头观察了言诚一会儿,然后小声地问:“爸爸,你什么时候下班呀?”
魔方都要被她玩烂了,爸爸办公室墙上那些宣传语她都能背了!
言诚闻言抬头,见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脸上对于工作的专注稍稍褪去,走到小言欢的面前蹲下,亲了亲她的脸蛋,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欢欢,但爸爸还要为了公平正义努力一会儿,再等我半小时,我保证半小时就够了!”
言诚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边用自己的胡茬轻轻蹭着郁芷。
郁芷感觉到脸上的痒意,“咯咯”地笑了出来,用胳膊推了推言诚:“好吧,那欢欢也为了公平正义再等等爸爸吧!”
言诚继续用胡茬轻轻蹭她的脸,欣慰道:“谢谢欢欢。”
这个梦非常短暂,转眼间就来到了下一个梦,这个梦的地点在山上。
南城地处平原,但周边却多的是名山名水,言诚一家人有空会经常到郊外爬山。
言欢正值青春期,精力旺盛,一个人走在父母的前面,把他们甩出了一大截儿。
每爬一会儿,她就向后看看,确保他们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爸爸的身上背着大包小包,而妈妈郁榕和她都是一身轻。每次回头都能看到妈妈和蔼的笑容和爸爸故作疲倦的样子。
她知道爸爸是故意的,要是爸爸真的累了,妈妈早就招呼她停下来了,才舍不得他继续向上爬呢!
这个时候的言欢已经十四岁了,她喜欢篮球,父母有意让她在这个方面深造。
这天爬山的时候,言诚又提起了这件事情。
他招呼言欢过来,在一个空地处将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眼神认真地对她说:“欢欢,你要真喜欢篮球的话,我们就要好好计划一下你的高中生活了。”
可是言欢只是摇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言诚说:“爸爸,我想像你一样,从事法律方面的工作。”
言诚和郁榕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讶,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惊讶之后又默契地相视一笑,他们会全力地支持孩子的决定。
从那以后,言诚就会更加频繁地在她面前提及与法律相关的东西:
“欢欢,当法官,就要为了公平和正义而战斗。律师也是,律师所保障的,都是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欢欢,不论是做法官还是律师,都是不容易的哦,但我家欢欢心志坚定,勤奋刻苦,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言诚神情骄傲,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信心。
一天傍晚,夕阳下的一家三口正在其乐融融地吃晚饭。
言诚刚审完一个案子,他揉揉疲惫的眉心,对心疼他的妻子安抚地笑了笑,接着转头对郁芷说:“欢欢,有的时候柔弱的女子并非一定是受害者,她的柔弱也许会成为她犯罪的遮掩,你明白吗?”
郁榕夹起一块肉堵住了他的嘴,嗔道:“行啦,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吧!”
言诚讪讪地笑笑:“老婆说得对。”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是头一次,郁芷梦到自己的过去没有泪流满面。
郁芷仍旧闭着眼,两只手将薄被攥得紧紧的,手背上显现出蓝紫色的血管。她的眉头紧皱,身体微微地颤抖,试图重新回到梦境,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下一秒,她睁开眼,陡然从床上坐起来,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此时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刚刚在干什么?!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想回到有言诚的梦境?
她怎么能贪恋有言诚的梦境?
她大口地深呼吸几下之后,心情终于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可随之而来的,是从心底生出的巨大恶心,她立即掀开被子起身跑向浴室,趴在马桶上呕吐。
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可还是像之前无数次经历过的那样,什么都吐不出来。
待没有了呕吐之意之后,她转身无力地靠坐在马桶边,皱着的眉仍然没有松开,她用手抚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身体和心理都非常难受。
一旦想起言诚,她还是会忍不住地犯恶心。
良久,郁芷拍了拍自己的脸,撑着马桶慢慢起身,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漱口,又将剩下的冷水喝下肚,神色终于清明了不少。
她将手撑在桌子上,脑子里回荡着梦里言诚对她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