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女子并非是受害者。
这话倒并非全无道理。
此时,郁芷心里那些对于黎函这件案子的疑虑全都浮现在脑海里:
万一郑毅良没有做这件事呢?
站在黎函方的角度这些证据都能说通,但是站在郑毅良的角度……
万一郑毅良只是非常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才对自己的主治医生格外关注呢?
毕竟他和跟黎函同样成熟漂亮的伍秋月在同一个病房里朝夕相处了十几天,除了吵了点儿,从来都没有什么越线的行为。
还有黎函,她的日记内容……
郁芷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明显有不忠诚于黎函的嫌疑,但是黎函如果有隐情未对她全然坦白的话,这对于他们后面工作的展开无疑是弊端。
……
周日,郁芷难得回到宿舍和邱湫一起待着。
邱湫最近不再像之前那么忙,所以主动叫郁芷回来玩儿。碰巧,郁芷手头上的工作也稍微松缓了一些。
邱湫正坐在床上看文献,她今天放弃了兔子耳朵发箍,在头上戴了一个黑色的猫耳朵发箍,与她同样也很适配,她看着正在整理小书架的郁芷,问:“郁芷,闵律最近终于舍得放过你了?”
郁芷将头发披散了下来,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裙,显得随性而慵懒,她的手指在一本又一本的书上划过,听到邱湫的话,答道:“她最近跟吴思思在忙新的案子,她俩都想让我先歇一歇。”
郁芷回忆起黎函的案子,手指一顿,不由得叹了口气。
梦到言诚的第二天,她将自己的怀疑跟陈年生交流了一下,两人约了黎函一起开诚布公地谈了谈,最终黎函承认是自己污蔑了郑毅良。
陈年生建议黎函撤诉,她起初没说什么,然后突然在二人的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两人都保持沉默,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她,令人奇怪的是,在她放声大哭之后,她像是突然想通了般,说:“我会撤诉。”
陈年生点头,对郁芷说:“我先回去了,你跟她约个时间。”
郁芷点头。
陈年生离开后,郁芷看到对面了无生气的黎函,给她添上了一杯热茶,没说话。
过了很久,久到郁芷的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她听见黎函说:“我,太累了。”
郁芷抬眼看她。
此刻的黎函面色苍白,神情更加的憔悴,眼神空洞地看着那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茶。
她看向郁芷,有些期待地问她:“你读完了我的日记吗?”
郁芷摇头。
她当然不会侵犯她的隐私。
黎函自嘲一笑,失望地叹道:“我宁愿你读完了我所有的日记,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冤枉郑毅良了。”
郁芷猜得没错,日记确实是她宣泄自我的方式。
如果郁芷看了她日记里的其他部分,就会发现她的日记总是充满负能量,没有几件让她感到高兴的事情。
郁芷喝了一口茶,结合她的表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虽然没有看过你所有的日记,但从我看的那些内容中,知道了你很累,你每天都很烦躁,你是已经厌倦了这份工作,还是不喜欢呢?”
黎函闻言,空洞的眼睛看向郁芷,愣愣地点头,但立即又马上摇头:“我千辛万苦才进入中心医院,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份工作呢?”
她眼眸中的空洞散了一些,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累到没有空隙去喜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喝了一口茶,茶水不再滚烫,温度正好入口。
黎函看着坐在对面的郁芷,眼神里流露出怀念,道:“我刚毕业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精力无限,每天都神采奕奕。哪怕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我都对未来充满期待。”
一时间,当医生初期的那段时日在脑中快速闪过,可很快,又出现了一些其他的画面,她的眉目也随之暗了下来,道:“可渐渐地,压在我身上的任务越来越多,不仅有工作上的,还有家庭上的。”
“我先生的工作同样很忙,我们彼此忙碌,疏于关心对方,关系也就冷淡下来了。”
说到她先生的时候,她的神情更加难过。
想起刚结婚时的甜蜜,只觉恍如隔世。
“于是我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到工作上,可慢慢发现那些同事面目可憎,也觉得患者无穷无尽,我难以招架。”
她的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烦躁,道:“多的是不听话的患者和上纲上线的家属。”
“工作和家庭都如此让人心累,所以我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每天睁眼都是忙碌,时间几乎被工作占满了,我没有缝隙去思考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