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中,借着廊灯,影影绰绰她看清他眼下那抹淤青,李情施眉心一皱,轻拽了他的袖子,试图告诉他仔细醒了,可以将她放下来。
他并没有如她所愿。
下一秒,她大着胆子仰起头轻啄了他的喉结,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她明显能感到季商衍的变化,他将她放在床上,男人仿佛无底洞的眼睛默默凝视她一瞬,轻声责备,“下次不必等到这么晚。”
她见好就收,抿唇说好。
季商衍向来沉得住气,自制力极强,场子上混的如鱼得水,又时刻谨记着自己身份,清醒着沉沦。
平心而论,李情施的手段在这群人中不算是最高明的,甚至是低劣。若是传出去,指不定会被那些人怎样笑话,他一眼就能识破。
唯独这次他在这样一个黄毛丫头面前失了仪态,让他权衡的有些头晕,索性一鼓作气将人塞进被里,“早点休息。”
凌晨,国贸桥上的车并不多,他站在书房阳台的角度刚好能俯瞰整个东二环,外面的夜灯打在他的脸上,忽暗忽明,他头一次质疑自己最开始决定是否正确,他似乎有点后悔了。
第二天早上,李情施起早收拾了东西,她要赶回去上班。
季商衍一夜没睡,听见她的动静,倚在书房门口看着她忙里忙外,脑袋昏沉沉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等她收拾差不多,他伸手拦住她。
动作毫无预兆,让她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想法。
“要走了?”
李情施点点头,“要上班。”
他事先查过小姑娘的资料,简单的彻底,没什么可查,也是符合她的身份。
季商衍随口问,“明年毕业。”又看了她一眼,顺手拾起车钥匙,“我送你。”
她移开视线,“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
您?
季商衍眉头能拧得如同麻花,看着乖巧的厉害,实际上他知道她开口说话足足是能气死人的程度。
“您昨天一宿没睡,我怕出事儿。”
这倒是真的。
她从中抽出自己的手,熟视无睹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并不想原地同他僵持。
直到房门“嘭”的一声关上季商衍才堪堪回过神儿。
他表面气归气,打心底倒是希望她能有这股娇纵劲儿,最起码日后应当不会吃了亏,只是这脾气,属实还得再磨炼磨炼。
李情施到了公司,钟黛正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打着粉扑,惹得她抬腕看了眼时间,这么早,可不是大小姐该出现的点儿,忍不住出声打趣她,“大小姐家里破产了?”
钟黛抬头见到她摆了摆手,说了句“新年快乐。”
很快又丧了脸,干脆放下手中的粉扑,眼神格外认真的看着她,“如果有天我没钱了怎么办?”
小姑娘总是喜欢想一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事,李情施注视她半晌笑了声,“那就跟普通人一样喽,给资本家卖命,天天被压榨。”
“我可是想当资本家的。”钟黛重重叹口气闷声说,“你不懂。”
上午晚些时候,公司老板来过一趟,适时展现一下人文关怀,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话题终归不过那么几个。
钟黛状态一直不佳,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姑娘,这会儿子倒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多罕见的新鲜事儿。
妈妈的电话打到她这儿,她算是隐约猜测出一些缘故。
过年期间钟夫人给钟黛安排了两门相亲,钟夫人没有明说,只同她讲是见见朋友,不等钟夫人试探起她的口风,小妮子倒是先耍起脾气,恨不得当场掀了饭桌。
对面的太太不好多说,连忙笑着帮忙打圆场,“怪我,我打心里是喜欢小黛,想认小黛做干女儿的。”
“一时间着急,话没讲明白。”
钟黛双臂环胸,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我母亲还在呢,今儿您就直接想认我做干女儿了 ?”
话倒是正常,偏偏是被钟黛夹着嗓子说出的,听上去倒像是阴阳怪气,对面太太脸上烧的发烫,双方尴尬的结束了饭局。
从餐馆出来钟夫人脸上表情不大好看,对方好歹也是她亲自挑选出,瞧的上眼的,钟黛此番举动无异于是下了她跟对面太太的面子,若是日后再传出对钟黛不利的传闻……
这种场合上最讲究面子功夫,她不懂,日后是要吃亏的。
早在李情施接过电话的第一刻,小妮子就恨不得竖起耳朵来听,见她表情越来越玩味,直接跳着过去抢了她的电话,语气蛮横,活脱脱一个祖宗。
不让人说一句坏话。
“您都教育过我了,还要告诉别人,那不是更多人知道了呢 !!!您姑娘不要面子的了?”
钟夫人鄙夷,“当时你闹事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我当时哪里想得出那么多。”钟黛抓了抓头,“早知道你们的算盘我就不去了。”
李情施莞尔一笑,转身进了房间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