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一关,世界就只剩他们两个。
那晚,他们在废墟中交缠。
灰尘扑在皮肤上,混着冷气,铁锈的味道比酒还呛人。
方北的动作急,控制得极狠,像是要把整个身体都嵌进另一个人身上才算安全。
他像是要用这一场感官淹死理智,用一个人的喘息遮住整个人生的崩盘声。
白敛被压在集装箱的折叠桌上,眼角泛红,却一声没吭。
完事之后,方北靠在集装箱侧点烟,整个人像是虚脱,又像刚把最后的遗产掏空。
白敛靠在他肩头,嗓子发紧,小心地问:“……我们现在,算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方北生活里的分量。
可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想听点不同的答案。
方北没动。
只是把烟头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摁灭,低声笑了一下。
“你问我?”
他侧过头,眼神透着一股说不清是冷漠还是清醒的东西。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你是我情人。”
他顿了顿,嗓音更轻了:
“我是你金主。”
白敛整个人僵住了。
空气在那一瞬间像是被冰冻了。
方北低头看了他一眼,笑得几乎没什么表情:“你知道这关系有多简单吗?”
“你高兴的时候,我给你买包、买鞋、带你出席饭局,给你拉资源。”
“我难受的时候,你陪我喝酒、接吻、做、让我不至于疯掉。”
他声音一顿,像是在最后钉上一锤:“你说,我们不是天作之合吗?”
接下来的几天,方北白天睡,晚上玩,行踪永远在各种VIP包厢和地下私人局之间。
谁发酒局他都到,谁带人来他都收。
一开始是老朋友,后来是认识不久的,最后是他自己随手挑的——性别、长相、脾气,全不挑。
他不拒绝亲吻、不回避身体,也不记得名字。
圈子里有人开玩笑,说他这架势,像是提前给自己的单身生活办告别式。
“结婚了嘛,要提前玩尽兴。”
玩笑传进他耳里,他只是点了一支烟,说:“对。再不玩,以后就玩不成了。”
语气里没有一点情绪。
像在说天气。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玩——他是在拼命把自己炸掉。
他需要疯。
需要热、需要汗、需要陌生人喊他“北哥”的声音混着呼吸,才不会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悼词。
等到第五天凌晨,局散了,他身上还残着别人的香水味,领口有点乱,整个人像被榨干了最后一根神经。
他没有再往下一场局跑。
他终于开车回家。
门锁转动的一声在空荡的屋里显得特别清晰。
方北推门进来,把车钥匙甩在玄关的抽屉上,顺手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
屋里静悄悄的。
白敛没在。
桌上放着一份没拆的便当,旁边有一张便利贴,写着“饭在这,别再只喝酒”。
笔迹圆润,用蓝色签字笔写的,尾巴还画了个小爱心。
方北站在桌前看了两秒,抽掉便利贴,把饭盒随手推开。
他没吃饭,进了浴室洗了个很快的澡,出来坐在阳台抽烟。
夜风吹着窗帘,城市的声音在玻璃外层层堆叠。
他一根接一根抽,眼神没焦点。
像是刚结束一场荒诞的剧,落幕,安静,该回家了。
清晨四点半,门响。
白敛进门的动作很轻,鞋都没换,抱着包踮着脚想回卧室。
“去哪了?”方北的声音忽然响起,沙哑、带点烟后的懒倦。
白敛一怔,没回头。
“睡公司。”他语气闷闷的,“不是说了这几天有通告。”
“这么大牌?”方北弹掉烟灰,懒懒地笑,“火成这样了?”
白敛咬了咬牙,转头看他。
方北倚在阳台门框,白T恤、运动裤,头发还有点潮,眼神却清醒得很,嘴角那点笑意带着一贯的轻佻。
“生气了?”方北问。
“没有。”白敛冷冷说。
“嗯。”方北点头,像是信了,“那我改天带你去试衣服,你不是想上杂志封面?”
白敛嘴动了动,最后只是走到他面前,声音低下去:“你那天说的话,我记得。”
“但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他眼睛有点红,“你那天太难受了。”
方北没说话。
白敛咬咬唇,小声说:“你现在是被逼的,我明白……你不用管我。你结婚也好,先走这一段也好——”
“我等你离婚。”
他看着方北,眼神像是一只压低身子的狐狸,胆小、温顺、但满脸认真。
方北没笑,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行啊。”
语气淡得像是在答应一个晚饭要吃什么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