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比预想中来得更早。我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洒在床头的乐谱上。忍诚留下的那行字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下午三点,青山音乐厅。
我翻身下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蔓延上来。梳妆镜中的女孩头发凌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昨晚练习到太晚了,母亲不得不来琴房提醒我该休息。但那些音符像是有了生命,在我的指尖下跳跃,让我无法停下。
"咲夜,你醒了吗?"母亲轻柔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已经起来了。"
"早餐准备好了。你父亲今天要去参加一个研讨会,中午不回来吃饭。"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晨间特有的温柔。
我应了一声,迅速换好便服。镜中的少女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太朴素了吗?我犹豫了一下,又解开头发,让它们自然地垂在肩上。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刻意?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又想起了忍诚在樱花树下微微泛红的耳尖。
早餐桌上,母亲正在插花。她纤细的手指将一支白色的蝴蝶兰插入浅口花器中,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跳舞。
"今天要出门?"母亲头也不抬地问道,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我的手指在桌下悄悄攥紧了裙角:"嗯,想去听场音乐会。"
"青山音乐厅的柴可夫斯基?"母亲终于抬起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你父亲刚好有两张赠票,放在玄关的抽屉里。"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您...怎么知道?"
"昨晚你练的曲子,"母亲轻轻调整着花枝的角度,"是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的钢琴改编版吧?虽然弹得很轻,但我还是听出来了。"
我低下头,碗里的味噌汤映出我通红的脸。母亲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破,却又什么都明白。
"记得带伞,"母亲继续说道,"天气预报说下午会下雨。"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忍诚是否也会带伞。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了?
早餐后,我回到琴房继续练习。柴可夫斯基的曲子比德彪西要激昂得多,我的手指在琴键上奔跑,想象着小提琴的旋律如何与钢琴交织。阳光渐渐爬满整个琴房,照在墙上一排排奖状和奖杯上——那些都是父亲引以为傲的"早乙女家的荣誉"。
中午时分,天空果然阴沉下来。我站在玄关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上了母亲准备的折叠伞。伞面上印着淡粉色的樱花图案,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柔和。
我上了家里的私家车,雨水开始轻轻拍打窗户,模糊了外面的景色。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和淡淡的香水味。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票,上面印着"青山音乐厅·俄罗斯国立交响乐团"的字样。忍诚会坐在哪里呢?他是否也正看着窗外的雨,想着同样的事情?
音乐厅前的广场上,人们撑着各色雨伞匆匆走过。我站在巨大的海报前,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脚边。柴可夫斯基严肃的肖像下,演出信息用烫金字体闪闪发光。距离演出开始还有半小时,但已经有不少人排队入场了。
"早乙女同学。"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身,雨水模糊了视线,但我还是立刻认出了那个修长的身影。忍诚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换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长裤,显得比平时更加成熟。他撑着一把纯黑的伞,伞面上的雨滴像一串串水晶。
"四枫院学长。"我微微欠身,心跳突然加速。
忍诚点点头,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票上:"你也来听音乐会?"
"嗯,母亲给的票。"我小声回答,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精心安排的偶遇,而我们却在假装巧合。这个认知让我的耳根发烫。
"要一起进去吗?"忍诚问道,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点点头,他绅士地侧身,示意我走在前方。我们的伞偶尔相碰,雨水从接触点溅落,在地上形成小小的涟漪。
音乐厅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宏伟。高高的穹顶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红色丝绒座椅一排排延伸开去,几乎望不到尽头。忍诚的座位在D区12排,而我的则在E区15排——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演出结束后,"忍诚在分开前低声说道,"我在大厅等你。"
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就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背影挺拔得像一棵雪松。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周围陆续有人入座。一对老夫妇坐在我旁边,老先生正小声向妻子解释曲目的背景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