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沅被他一骂,顿时捂住脸抽泣了起来。沈徽道:“莫副使,不知天命司之人若是背叛圣上、私自与他人授受,杀害朝廷官员、嫁祸皇室子弟,该以何罪论处?”
莫寻海冷冷道:“天命司律令第一条,天命司需誓死效忠圣上,如有异心,处五马分尸、车裂之刑。”
面具人眸光一闪,忽然拔刀往莫寻海刺来:“既然如此,那我便先杀了你!”
莫寻海侧身一闪躲开一击,右手摸向腰间左侧悬挂的刀,挥手一劈,与面具人缠斗起来。
二人你一招我一式,对彼此的进攻和防御点皆了然于心,打得有来有回。面具男很快便察觉出不对劲,他率先撤了攻势,长刀挡在身前想要抽身逃跑,谁知刚一转身,便见一把闪着光的长剑迎面刺来。
面具人收刀想挡,下一刻,那剑尖却调转了方向,径直将他脸上的面具挑飞来。
“咣当”一声,面具跌落在地。
姚光垂眼看着距离自己脖子不到一寸之处的剑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沈三公子武功果然厉害,是我输了。”
沈徽看着他,说:“既然认输了,不妨就来说说你是受何人指使。若你确有苦衷,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和你从敌人变盟友。”
“盟友?呵,你不是已经选了莫寻海做盟友?”姚光微微侧身,对身后的莫寻海道,“想不到向来自诩清高、独来独往的莫副使,竟也会有被人拉拢的一天,呵,真是可笑。”
“不必多逞口舌。”莫寻海冷然道,“我来是为查清真相,顺便为天命司缉拿叛徒,不曾与任何人勾结。”
“真是大义凛然啊。”姚光道,“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你敢说不是为了除掉我好光明正大坐上正使之位!”
“我对正使之位根本毫无兴趣。”莫寻海双手抱胸,看也不看姚光,“自我入天命司以来,所求之道不过是查清真相,以免无辜之人蒙受冤屈,正使或者副使的头衔,于我而言根本毫不重要,哪怕有一日我成为一个普通人,也照样不忘初衷,践行此道。”
沈徽从前并未和莫寻海有过交集,对他了解也不深,这会儿听他所言,心中半是认同半是尊敬,不禁微微侧目看去。
姚光对莫寻海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他心中厌恶那副大义凛然的嘴脸,也懒于再听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于是看向沈徽道:“沈三公子,既然你人赃俱全,我也不想多做辩解,请给个痛快吧!”
乔沅沅一听,立时扑过来梨花带雨地说:“沈三公子,求求你别杀姚哥,胡玳诠是我杀的,我杀的!那日、那日他把我骂走后,我不甘心,所以又折返了回去,正好听到你们俩的对话。你走了后,我又进屋向胡玳诠打听陛下的事,谁知刚说两句,他便突然发了疯似的掐住我的脖子,我情急之下为了自保,这才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刺向他……总之一切都是我做的,真的不关姚哥的事!”
姚光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他低声骂道:“蠢货,不需要你来帮我顶罪!胡玳诠是死于天命司的长刀,此事一验便知,你无须再来添乱。”
沈徽无心听他们二人互相揽下罪责,他看向姚光,平静道:“姚光,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乔沅沅年初就已进入胡府,那个时候你无法预知几个月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你一开始安排乔沅沅接近胡玳诠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
姚光一怔:“哪有什么原因?胡玳诠那个老东西看沅沅年轻可爱便想将她纳为己有,而于我天命司而言,耳目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将沅沅送入胡府。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这次的事件。”
“你在撒谎。”沈徽笃定地说,“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查。”
姚光冷笑一声:“呵,死无对证,查也无用。”
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但沈徽几乎能肯定,姚光背后的那位主子就是晟王。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晟王提前几个月安排眼线到一个普通的太医身边?沈徽想了又想,无外乎两种原因,其一是,胡玳诠知道了他们的某些秘密,为防泄密,必须安排人将他监视起来。其二则是,胡玳诠在为晟王办事,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晟王的人。
出于某种原因,胡玳诠背叛圣上偷偷与晟王勾结,替他办事。胡玳诠作为陛下御用太医,时常有机会出入陛下身边,晟王不放心,怀疑他会泄密,或者故意糊弄自己,所以安排人到胡玳诠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同时以他的家人相要挟,使胡玳诠不敢乱来。
那夜沈徽去找胡玳诠,他明明可以什么也不说,却偏偏透露了太子死前曾和人有过争执的讯息,最后还要沈徽查清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并不认同晟王的行事,但又不得不为之,所以只能借沈徽的手来让这一切真相大白。
胡玳诠的死,是嫁祸,也是灭口。
沈徽不再理他,偏过头对莫寻海道:“莫副使,依天命司律,这两人该如何处置?”
莫寻海摸了摸腰间长刀,说:“押入大牢,严刑逼供,证据确凿,五马分尸。”
乔沅沅一听,立时又吓得哭了起来:“不要,我不要五马分尸,我——”
她话未说完,一旁的姚光突然挥出一刀,顷刻间,乔沅沅背上多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她支吾了几声一头栽在地上,不再动了。
“姚光,你!”莫寻海怒道,“她可是为你办事,你怎能下如此狠手!”
“狠?”姚光仰面大笑了两声,“送去天命司大牢是什么下场你比我更清楚,莫寻海,你怎么敢说我狠?”
莫寻海不欲和他多逞口舌之利,他上前一步,快速在姚光身上点了两下,随后用绳子捆住了他的双手。
“沈三公子,”莫寻海转身对沈徽道,“此人我便先带回天命司调查了。”
莫寻海带着人走出两步,沈徽忽然道:“等等。”
莫寻海回过头:“沈三公子还有何事?”
沈徽将剑扔给一旁的枕风,从怀里摸出刚刚那几张纸条,伸到姚光面前晃了晃:“姚副使,忘了跟你说,先前我找到的所谓你和乔沅沅的往来书信,不过是几张废纸而已,今晚我能洗刷冤屈,姚副使你功不可没,沈徽在此谢谢你的不打自招了。”
姚光气极:“沈徽,你————!”
他此刻被点了穴不能动,只能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沈徽。沈徽看着他此时愤怒的模样,又回想起那日他来昭王府趾高气昂的样子,一时心情极好。他转过身,负手朝相反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姚副使,哦不,姚光——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