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倒地的瞬间,数枝羽箭扎上竹椅竹桌,叮叮,嘭嘭,食盒被射翻,蜜桃香瓜滚落一地。
甘翎大惊,她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既看不见,也快要喘不过气,她只能推他。
“别动。”丁旭开口的瞬间,又有箭雨袭来,他护住她,反手拔出腰间软剑,格挡招架。
唰唰,唰唰,剑光过处,羽箭一断为二,箭镞在他们周围画了个圆。
“你们是谁?光天华日,擅自行凶?”丁旭持剑指向墙头,那里有十名黑衣人,手握弩·弓,黑布蒙面。
无有回答,为首的黑衣人拔出背上长刀,抢先跃出,杀向丁旭,余众紧跟。
丁旭抱着甘翎弹起,将她护在身后,一面挥剑抵挡。
他使凌云剑,剑出如龙,剑法凌厉,变幻激荡,防守之余,还能攻其不意。
很快,四人倒地。
为首的黑衣人大怒,他微微打量了丁旭一眼,以目示意同伴缠住他,自己却腾空而起,挥刀砍向甘翎。
她是他的软肋,一击可破。
甘翎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早已腿软,若不是丁旭拉住她,她已倒下。
看见对方杀来,她不由睁大了眼,想躲却是不得法。
丁旭虽识破对方诡计,却被缠住了剑,等他击退进攻时,那刀已到了甘翎头顶,挥剑已来不及,他只得急急推开她,她脚下踉跄,扑倒在地,下一瞬,那刀尖就深深扎进了他的肩膀。
他浑身微颤,挥剑杀出,当啷,长刀被削断,刀把落在了地上。
黑衣人大惊,愣愣地看着丁旭走到甘翎身边,将人扶起,护在身后。
“将军!”甘翎颤声,抱紧他胳膊,目光落在他中刀的肩头。
“无妨,你没事吧?”他沉声道,见她点头,又说,“别看,一会儿就好了!”
丁旭持剑胸前,扫视剩下的四个黑衣人,“不怕死的就出招吧!”
四人交换个眼神,有些犹豫,他们没有立即攻击,而是慢慢踱着步,将两人围在当中,如群狼,准备伺机而动。
一阵马蹄声传来,伴着整齐的踏踏足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是兵队!
丁旭与黑衣人都听明白了,后者心惊,立即退散,却是晚了一步,就在他们跃上墙头的同时,无数弩箭凌空而来,如密网般罩下。
三人中箭倒地,只剩了为首的一个,拖着腿上的箭挣扎而去。
一队兵勇冲进院中,为首的是顺天府尹关皓,他五十多岁,身穿铠甲,鬓发斑白,微胖,一开口,额头的汗珠就滚了下来。
“威远将军,下官来迟,还请恕罪。”他说着,瞧见了丁旭肩头的刀,更加惶恐,“来人,快请大夫!”
“末将无碍。还请大人派人追击贼寇。”
“是是。”
丁旭收剑,确认甘翎无虞后,跟关皓道谢。
关皓连称不敢当,“下官该在衙门守着的,若此,就能在得信的第一时间发兵,只今日端午,内子备了宴席,我就回家去了……还请将军勿怪!”
丁旭眸光一闪,“得信?谁给您送的信?”
“不是将军么?”关皓反问,“一个小孩跑到府衙,说您在此遇贼……”
兵士来报,说已擒获了逃走的黑衣人。
“甚好,下官这就去审问,看看到底是谁,敢对将军不敬。”关皓说罢,请丁旭安心疗伤,等有了结果会立马来告。
丁旭总觉哪里不对,要跟着关皓同去,却被甘翎拉住,“将军,您得疗伤。”她的脸色煞白,显然心有余悸。
关皓也不肯,丁旭只得作罢。
……
甘翎拉着丁旭回屋,急急从床下竹笼里翻出一个葫芦小瓶,倒出一粒丸药,让他吃下。
丁旭没接,只忍痛道:“刀上无毒,不用的,这化毒丹难得,不可浪费,快收起来。”
“您怎么知道这是化毒丹?”甘翎一愣,却是坚持,“万一是那种慢毒呢,几个时辰后才能发作,不能大意。”
他不但知道这化毒丹,还知道化毒丹在边镇三榆镇才有,而她手中的这粒,还是他给的。
七年前,他中了武举,被派往三榆镇学习边防实务。守将宣锐有意摔打他,让他从兵卒做起。
摸爬滚打中,他学到很多,四个月后就能独当一面。于是当与北鞑的马市举行时,他成了四个巡市长之一。
巡市要眼观八方,耳听六路,时时谨慎,留意鞑人可有异动。
一日他见鞑人围挤在市口,喧闹不已,似有哄抢之意,便过去查看,却见她一身男装,正同着个行商兜售香囊枕衣等绣品。
他大惊,左右瞧看并无甘家人,而她面上并无忧色。不但不忧,还很开心,而她那时不过十一岁,尚未长开,眉眼稚嫩,一如初春柳枝发出的嫩芽。
他直等到众人买好散去,这才上前盘问那行商。
行商如实以告,说自己一直贩卖甘家绣品,而这甘家小姐好奇边镇风光,也想见识马市,这次就跟着来了。当然是偷偷的,甘老板并不知道。
他放了心。说也怪,那时他也没想跟她相认,就只是暗中护着。
直到马市结束,她要回京,他才想给她点儿甚么,左思右想后拿了军中配给的化毒丸。
这化毒丸是宣锐夫人——大夫桥清所制,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但他给她时,只说是镇上规矩,所有赶市的商户都有。
“真不用,你听我……”丁旭还想拒绝,她却急了,直接拿药压上他唇,一丝凉润从她指尖传来,他忽就颤了一下,微微的,却是全身的。
“您快吃呀,将军!”她急的声音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