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药王谷有联系……他又回想起看到的那些丹药的名录，越发觉得从动机和能力上来说，无妄教确实是可能性最大的对象。

他这么一直琢磨着，天很快便黑了。黑黢黢的天空上零零落落有着几颗星子，院中的烛火尽数熄灭，只是寒风微颤，风一动那花草摇摆的婆娑声音便催人入眠。

“走水了！快来人呐……”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尖细的呼喊声，惊醒时奚明发现这正是从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的。他手刚碰上剑鞘，房顶忽然传来一阵零零落落的声音，只过了一两秒便骤然消逝。

他翻窗跃上楼，昏沉的月色之下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纵然他夜视能力不错，视野中除了那一团大火再也没有别的人影。隐约看到远处一个人着急着跑，他三两步跳到人面前，抓着他的胳膊问：“发生了何事？”

“那里有个人死了，屋子里烧的什么都不剩……小的正要去叫人。”这人穿着统一淡蓝色布衣，说话结结巴巴，看样子吓得不轻。奚明不再追问，转身便去救火。

这一动静惊醒了住在山庄里的大部分人，一时间人头攒动。围观的站在阁楼上三两个窃窃私语，山庄里的小童忙前忙后一桶接着一桶去提水，也有几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凌乱着头发，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落。

奚明抱着剑，交叉着双手站在围观的人群中，熊熊大火很快被扑灭，三两个人慌忙抬出一具肿胀不堪的尸体，面上蒙着白布，露出来的一小节小腿已是焦黑的木棍。

“走水……火灼水沸……”猛然间，奚明提壶灌顶扑向了前，不顾周围人的阻挠和惊诧的呼唤，一把揭开了蒙上的白布，一张肿胀惨白又红扑扑的脸赫然蹦在眼前----恰似滚水泼过的痕迹。

那老翁怪异的预言在耳边轻轻响起，像是为杀局做出神一般的预示：火灼水沸，阴物借皮囊行杀伐事。今夜莫近丝竹声，闭门者——血先浸门楣。

“你这人！你干嘛呀！不知道死者为大吗？！”一旁有个通身黑衣的中年男子，一撮小胡子，瘦高的颧骨上顶着显眼的蓝帽，身后跟着两名小童，想来是这里的管家。

“就是啊，你跟这人什么关系？”

“这天好端端怎么会生火？这人莫不是犯了什么亏心事，天神降火惩罚他？”

“我看是这人心术不正，你看那张脸惨白的，难闻死了，看着就不像好人。”

……

周围嘈杂的讨论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奚明赶忙跟上了抬人的那几个小童，声称自己曾与这人有一面之交，不忍其横尸荒野，愿意出了丧葬钱，山庄里的人便带着他一起去了后屋。

“我们过去的时候那火烧的正旺，房门是紧闭的，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一名小童把人放下之后对着管家说。

“就是就是，周围的窗户也都关着，只听见扑通扑通的敲门声，像是他在里面求救……”另一名小童补充道，眼神瞟向掌柜，带着怯懦的嘟囔。

“等等，你听到了敲门声？那当时人是不是还活着的？”奚明未来得及看掌柜脸色，抓住了信息便追问。

“可我们撞开门的时候人已经断气好久了，身上都被烧的差不多了，不像是还能求救的样子。”怯懦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人再去检查一下看是不是烛台哪里打翻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让聚着的人先散了。”那掌柜摸了摸胡子，精明的目光又移到了奚明身上，“这位小公子，听说你和这人有一面之交，想让他好生安葬了？”

“那是自然，死者为大。”

“如此再好不过了，公子真是善人。”

“不过，在下有个请求……江湖人士向来重义气，希望在下能够亲自去现场探查一下，看看这兄弟如何枉死，好让他在天瞑目，花费我来承担。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自然，看公子你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老朽实在盛情难却，就麻烦公子了。”那掌柜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摆出了个请的手势，自顾自的便回去了。

奚明看着地上肿大的身躯，余光中远处的小童仍然奔波慌乱地收拾现场的残骸，他认真看了地上的尸首，转身匆忙又奔赴了烧焦的那栋屋房前，用丝帕遮住口鼻顶着浓烟跨进了屋子。

周围的看客大多作鸟兽散，更多房屋里隐隐亮起了烛光。黑色的夜幕之下，三两点明光扑朔迷离，乱人心智。而这场意外是神明的预言还是人为的灾祸都尚未可知，只有那未眠的人，只有那暗沉的眼睛，在默默守候着今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