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夏天的尾巴。
我回到曼城的日子,是夏天刚刚结束的那几天。阳光渐短,夜晚的空气中逐渐有了凉意,但不至于刺骨,正是那种可以让人思考的温度。我没有急着去整理那些相片,也没急着去回忆那个午后和老张的告别。
午后已经过去,夜晚开始了。周汀说要来见我,在我回到曼城的第三个夜晚。
布鲁克林大桥的桥头,远远地看着曼城的天际线,灯光像碎金一样洒满每一扇玻璃窗,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一场奢华至极的光海盛宴。
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人对它趋之若鹜,人类野心的高度堪比这里,而这遍布光辉的夜晚,又让人误以为梦想近在咫尺。它吸引着无数灵魂前来追逐名利,为了在这片繁华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丝痕迹。
曼城不仅是梦想之地,也是野心的温床。
但更多人最终也没有跨过走向梦想之地的虚妄大桥。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凉意,将我从遐思中拉回现实。周汀站在不远处,她靠在栏杆上,目光穿越夜幕,抬头望着远处的高楼,眼神在这片灯海中流转。风吹起她的头发,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她嘴角浮现的那抹复杂的笑意。
“它真美,对吧?”周汀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方的灯海中。
我说是啊,难怪人们愿意为它奋不顾身。
“它值得。”她的语气平淡又婉转,“你敢说你不想么?”曼城像一个巨大的谜题,她吸引着人们去解开,却又在无数次试探后留下难以愈合的遗憾。
“大家都还是想往前走的,都一样,不是么?”
风从桥下吹过,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面对着那片人间星火,天上灯火。风感觉渐渐涌到我的鼻腔了,似潮水般漫过我的感官,我张开嘴,想让呼吸顺畅些。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过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莫须有的疑问。
“周汀。”我拉了拉她的手,多了我也说不出口了,至少今晚,我们还在这里。
“嗯?”她把我手放进了她的外套口袋,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她的手很暖,和这夜晚的凉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说了,回家吧。”
到我家还要再坐两班车次,地铁站的味道说实话很不好闻,潮湿、不明物体和铁锈味,这对我来说简直是酷刑,越临近城市还有麻叶子的味道。车站没有围栏,我习惯站在站台的长椅后等车,安全性高上不少。
周汀一直待在城中,其实不大坐地铁,依照了国内的习惯直接站到了站台边等车。我扯了扯她的外套领口把她搂到我的位置了,她把领子紧了紧,不解回头看我。看她这反应,我也好笑,在站台上被袭击推下去的案例说实话我感觉不在少数,我不信她没看过。
“你要是想陪我久一点,最好站我旁边,我不想承受英年丧妻之痛。”我把头搁在了她身上,同时双臂一扣,实施了一个禁锢的动作。挺好玩的,她刚开始扑腾了两下,见反抗无果,直接卸力摆烂的靠上了。
她抬手推了推我的头,让我别在外头闹。
“遵命老大。”我一下子收力,她身体因为惯性微微晃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我会直接干脆松手。
“你这不仅是想要英年丧妻,还想英年早逝是吧?”她低头整领衣服,随后抬腿给我的脚结结实实的来了三下。
“嘶——!”她总爱穿带根的鞋,我疼得直吸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没站稳,直接创上了后面的柱子,我说周汀你谋杀亲妻要判刑上新闻的。
“谁是你妻了?”她冷哼了一声,收回脚站得笔直,毫无悔意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得意,“人类的刑法不行,但动物保护法可能会帮护你。”
靠,谁能比周汀狗,这小嘴叭叭地跟淬了毒似的。
周汀上次来我家已经是冬天的事情了,这会儿都已经夏末了。我拿钥匙给门开了,门慢慢打开,吱呀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一个人住的房子很小,在皇后区,五十平左右,是一卧一浴的1B1B房型,房门一开就是个小客厅,但租金可不便宜。
我没怎么打扫,桌台旁的地上有很多我写完作业就乱扔的书和资料,我每天写完就随便一甩就睡觉去了,让周汀看到有点不好意思。
我在心里对那些书默念着抱歉,并把玄关灯开起来了,随着门的完全开启,周汀也看到了室内的全貌。我轻轻地转过头,看向周汀道:“我没怎么理过,先去客厅坐一下。”
她也不客气,边走边脱,直接把鞋和外套甩给我,拖鞋也没穿,一下子扑到沙发上去躺尸了,把整个人埋进去了。
“你倒是不客气啊。”我把她和我的衣服鞋子理好,走到沙发旁边蹲下身戳了戳她。她的身体微微晃了下,似乎被我戳得有些不耐烦。
“那怎样?”她不爽的摆腿要踢我,我也没躲,直接抬手接了下来,“不怎么样,要不要用浴室?小的在此等候差遣。”
“哇你回家了还玩角色扮演,累不累啊,有劲往正确的地方使啊。”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了,往浴室走了,挺厉害的。
“比如说呢?”我也跟着她的步伐,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