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带着一身酒气的君若回来了,沐浴更衣后并没歇下,反而精神抖擞地去了小厨房,亲自下厨。
把早起的下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姑奶奶怎么跟男子似的精力旺盛?难不成泡在人参灵芝里长大的?
而且……厨房里飘散出来的香气分外诱人,意味着的是,人家说自己会做饭并非虚话。
绒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的时候,君若亲手拎着两个食盒走进书房,转到东次间里面的宴息室。
室内居中铺着厚实的毯子,散放着坐垫,开着两扇窗。
此刻,顾月霖和李进之相对坐在八仙桌前,前者如常的从容自若,后者有着少见的内敛沉静。
他们正望着窗外的落雪。
“下雪了。”君若把食盒交给阿金,走到八仙桌前,盘膝坐到软垫上,“只是,今年没几个人敢接一句瑞雪兆丰年。”
“到底是应验了。”顾月霖叹息一般地道,起身将窗子关上,“别看了,反正看的日子还长着。”
李进之闻到食物的香气,扬眉一笑,“饭菜讲究色香味,味这一关过了。”说完笑着帮阿金摆饭安箸。
摆上桌的是炙羊肉,香酥鱼,清炒冬笋,葱花煎蛋;三屉荠菜肉馅小笼包,三中碗牛肉汤,十来个油酥烧饼。
君若夹了一个小笼包,“只有这个不是我做的。”说完吃一口,“真好吃。”
“不显摆自个儿,倒先夸上别人了。”李进之笑。
顾月霖则用汤匙舀了牛肉汤,入口前闻一闻味道,只觉清香浓郁,入口后一笑,“地道的淮南牛肉汤。”
“真的?”李进之忙敛了笑开吃。
顾月霖喝了几口汤,拿过一个油酥烧饼,就着汤里的食材享用。
油酥烧饼颜色黄亮,外酥里软,咬一口发出清脆声响的同时,芝麻独特的味道在口中弥散开来。
汤里有切得薄薄的牛肉、豆腐干丝,红薯粉条和菠菜,俱是烫熟出锅,味道极鲜,且加了足够的红油。
实在很合顾月霖、李进之的口味。
君若瞧着两人吃得惬意,自己也非常开心,但她这会儿更喜欢刘槐做的小笼包,消灭一个吃几口菜,直到吃完属于自己的一屉,还道:“明早也要吃。”
两男子莞尔,消灭掉半碗汤,开始就着烧饼吃菜。
李进之瞥过君若拿烧饼的手,“我的天,你还吃?”
君若不理他,咔嚓咔嚓地连咬两口烧饼。
顾月霖睇着李进之,“你又不比谁吃得少。”
“没那意思。”李进之道,“见多了饭量跟小猫似的女孩子,也不比她瘦,真没见过这样儿的。”
“那种女孩子兴许一天吃八顿,零嘴儿点心甜汤水果轮番上,加起来也不少。”顾月霖说的是蒋氏和顾家那些女眷平时情形,倒不是有意见,偶尔其实很羡慕她们的清闲自在。
李进之一想还真是,“对。我嘴欠,主要是压根儿不知道吃人嘴短是什么意思。”
君若笑了,这才道:“昨晚到今早,咱们都只顾着喝酒,没吃几口东西,我就想找补回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点儿也不乏,哥,你可得容着我慢慢吃。”
顾月霖颔首,“照我说白天就别睡了,撑到晚间再好好儿歇息,别总黑白颠倒。”
“好啊,我试试。”
顾月霖问李进之,“你呢?”
“我手里没酒不行。”
“那就喝,喝死你得了。”
“你陪着就成。”李进之笑眉笑眼的,把烧饼随意扯开,放进汤碗。
“还挺会吃。”君若说。
“不都说这两样是绝配么,就像豆汁焦圈。”李进之顿了顿,看她一眼,“焦圈你肯定爱吃,喝不喝得惯豆汁?”
君若摇头,诚实地道:“喝不惯,比不了你们这种在京城长大的。”
李进之哈哈一笑,“哪儿啊,我们也喝不惯。”
顾月霖也笑,“消受不了,或许跟苦瓜似的,得分人。”
“还有芫荽。”
“香椿。”君若补充。
两男子却是异口同声:“香椿还成。”
“成什么成?吃不来。”
“香椿芽炒鸡蛋挺好吃的,明年春日你试试。”顾月霖哄道。
君若横他一眼,“你先吃个清炒苦瓜再说。”
话题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扯开去。
外面的雪势,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