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呀?”袁照惊道,“都这样了还不在意?”
“因为那会儿他看着精气神挺好的。特别是他昨日下午还兴高采烈地送了一捧山茶花给我,笑吟吟地说这是他刚去后山给我摘的。当时我见他气色不错,所以就没觉得他身体有问题。”
“这样啊,那他还有别的症状吗?麻烦说得再具体些。”
“有,昨晚自亥时起我们就在院子里闲聊。但没一会儿,我就发现他脸色苍白而且还出了不少汗。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就主动开口,说自己有些不舒服,出现了呕哕和下痢的症状。当我问他是否需要服止泻药时,他还连连摆手说自己不碍事,只需回房稍事休息就好了。但后来在子时左右,他觉得身体极其不适,所以就拖着虚弱的病体来到了我房间问我是否有止泻药。看到他那么难受,我连忙给他服用了太医署研制的止泻药。”月莲回忆道。
“你给他服用的是李太医研制的止泻药吗?”
“没错,正是李太医研制的止泻药。”
“李太医的止泻药向来效果奇佳,按理说柴尚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才对啊。”凌竞乘沉吟道,“但他最后怎么还是出事了呢?”
“小姐,阿尚吃完止泻药后便不再下痢了,但还是会呕哕。我观察了一下,他吐出来的东西里面有血丝,但他却说感觉自己身体好了一些。然后他为了不打扰我休息,很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所以,他是回了房间之后身体状况才急转直下的?”
“对,他回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托寺里的小师傅来寻我了。小师傅说阿尚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而且还在不停地发热冒汗。听到消息后我立马就赶去阿尚房里照顾他。”
“那他有出现惊厥或呼吸困难的症状吗?”连鹤托着腮问道。
“有,在我为他擦干身上的汗后,他又说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紧接着他便突发惊厥不省人事了。”
“没有去请大夫来瞧一瞧吗?”姜年关切道。
“请了,还是隔壁几个厢房的香客帮忙请的大夫。那时阿尚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而且还口吐白沫,我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所以情急之下就把手掌塞到他的嘴里。”月莲微微抬起有着两排齿痕血印的右掌,“因为右手很痛,所以我忍不住叫出了声。声音惊扰了隔壁几个厢房的香客,他们赶来后发现情况不对就去帮忙叫了大夫。”
“不是我说,他也太不走运了吧。这里是城外偏远的寺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况且还是在半夜三更,你们真的能找来一位靠谱的大夫吗?”袁照无可奈何地说道。
“阿姐——”姜年轻轻地拍了一下袁照的肩膀。
“袁照小姐说得没错,由于当时实在是太晚了所以我们只能请来寺庙的适空师傅,他会些简单的医术。”
“听起来不太妙啊……”袁照眉眼微动道,“那位适空师傅有诊断出柴尚的病因吗?”
“适空师傅只是说了阿尚出现的种种症状与被一种名为‘螕’的虫子咬伤后出现的症状颇为相似,但他说自己医术浅薄,无法断定真正的病因。”
连鹤闻言摇了摇头,问道:“后来适空师傅有为柴尚开药吗?”
“有,”月莲掏出药方递给连鹤,“但阿尚未能用上。”
“何出此言?”
“启仁寺里备有常见药材,但上面的几味药材比较少见,寺院里头是没有的。所以我们原打算天一亮就去城里抓药,没想到——阿尚没能撑到天亮。”
“也就是说柴尚自从吃了止泻药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别的药了?”凌竞乘蹙眉道。
“对,再也没有用过别的药了。”
“连针灸也没有吗?”
“没有,阿尚就这么一直熬着,直至寅时四刻离世。”
连鹤细看药方后说道:““这个方子可以用于治疗被螕咬伤后出现的大部分症状,若真是被螕咬伤,用这个方子也并无不妥。不过,我认为柴尚的死与螕无关。”
“嗯?原来不是螕导致的吗?”姜年身体微微倾斜道,“阿鹤,那你有什么法子可以判断出柴尚真正的死因吗?”
“有是有,”连鹤迟疑道,“但东荃的习俗好像也不允许我这样做,而且若是没有得到官府的指令,贸然行动还会违反兰傲律法……”
“连姑娘是想验尸吗?”凌竞乘抬眼看向连鹤。
“没错,若想知晓柴尚为何会殒命于此,唯有验尸方能真相大白。”
“月莲,”凌竞乘柔声道,“你和柴尚有婚约在身,所以我把这个决定交给你来做。你想验就验,不想验我们就不验。”
“东荃习俗认为,人活一世必须要完完整整体体面面地离开。”月莲抽抽搭搭道,“但阿尚毫无征兆地在异国他乡殒命,我不希望他走得不明不白。所以,还请连鹤姑娘帮忙查出真相。”
“既然竞乘和月莲都这么说了,阿鹤你就不必顾虑东荃习俗了。”袁照侧过身子道。
“对啊,阿鹤。父皇命我彻查此案,所以我作为案件的主办官员对此案有着完全的主导权。我任命你为本案的仵作协助办案,如此一来你便不会违反兰傲律法了,放心大胆地验吧。”
姜年话音刚落,月莲便毅然决然地跪在了连鹤面前:“月莲拜托连姑娘了。”
“月莲姑娘不必如此,我验就是了。”连鹤上前扶起满脸泪水的月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