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臻睁开眼,眼前是昏暗的囚室,铁栏外一盏牛油灯烛火摇曳。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看,一套白色的囚服端端正正地穿在身上,手脚的镣铐俱在。他怔了怔,连忙掀开身上的被子,只见床单被套干干净净,枕头也完好无损。
他跑过去查看那桶,整整一桶水纹丝不动,其上飘着一个崭新的水瓢。
他不信邪地掀开恭桶盖一看,里面干干净净连一滴水都没有,这里的一切原封不动。
贺兰臻惊疑不定,茫然地跌回床上。伸手摸摸腹部,感觉有异物碾在肠道里。
他难以置信,连忙缩进被窝,手指进缝……
贺兰臻坐在恭桶上,手指里捏着一颗鸽卵大的珍珠陷入沉思。
他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其实那都是一场梦,根本没有什么狂徒,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他呆滞地将自己收拾干净,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睁大眼睛盯着那根细细的火芯。
心想一定是他最近太累了,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之前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重播,他额角青筋狂跳,捂着脑袋在床上翻来覆去。
别想了!烦死了!
贺兰臻脑袋都要炸了。
他猛地从床上翻起,伸手摸向舌头,舌面温热湿滑,他仔仔细细摸了半响,终于在舌头中央摸到一条细细的凸起,比旁的更细软,那是新长好的嫩肉。
贺兰臻简直想狂笑。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发起癔症来?
他冷静下来,摊开手掌观察那颗珍珠。
第一大小不对。比他之前那颗小多了,这若是颗鸽子蛋,那颗就是枚鸡蛋。他分明记得那狂徒将珠子取出来时白光一闪,谢衍这王八蛋给他sai的就是颗夜明珠。
第二位置不对。那颗夜明珠位置很deep,他无论如何也够不着,这颗的位置像是刚好比着他手指的长度放的,正好能让他不费太多力气就取出来。
一边隐瞒身份,一边又故意留出破绽,既不想他知道,又生怕他猜不中。
疯子!
贺兰臻一阵胆寒,想起那狂徒一方面墙建他,另一方面又极力给他欢‘娱;一边实施暴行,一边又对他深表歉意;既震怒于别人对他的麟辱。亵。玩,又效仿前人的做法给他sai颗珠子。
这算什么?
挑衅?占有?标记?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腾起,贺兰臻忍不住裹紧被子。
这么大的珍珠,他的主人必定身份显贵,能混进天牢青饭他还能抹掉一切痕迹,范围一下就缩小了,恐怕天底下能做到的两只手就数得清。
而最大的特征是,此人好像能够夜中视物。
他兀自呆愣着,肚子饿得咕咕叫,胃液灼烧得发疼,简直想将五脏六腑嚼碎了吞下去。
此刻狱卒及时地提着食盒进来。原来还有人记得他没吃饭啊。
他将食盒从囚室的小门推了进来,便站立在一旁,等着贺兰臻吃完。
贺兰臻打开食盒,愣了一下,里面是小米粥、鸡蛋羹还有一碟枣泥山药糕,他以为给犯人吃的顶多馒头咸菜。
贺兰臻很久都没进食了,脾胃极其虚弱,吃这些食物正好。
他一边慢吞吞喝着粥,一边蹙起眉毛。
贴心得有些过分了,这究竟是谁的手笔?
他感觉这和林大人之前所说的“照顾”相比升了一级。之前只给了他基本需求,连油灯都舍不得多给他点一盏,他初次醒来时少说饿了一天一夜,林大人光顾着审他,也没记得叫人给他点吃的,只有一桶清水。
照顾了,但照顾的十分敷衍。
所以现在这饭是谁叫送的?
他看了看狱卒,问道:“大哥,是谁派你送饭过来的?”
狱卒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贺兰臻又挑了个简单的问题试探道:“大哥,外面是什么时候了?”
狱卒还是没理他。
贺兰臻心生一计,忽然颤巍巍地把粥放下,一边软塌塌地倒下,捂着肚子哀哀叫唤:“哎呦——”
狱卒大惊,连忙凑了过来,蹲在铁栏外查看他的情况。贺兰臻抓住他的袖子:“呃……我的肚子好痛,是不是饭有问题?”
那狱卒啊啊叫了几下,指了指嘴巴,摇摇头。
原来他竟然是个哑巴,贺兰臻连忙舀了瓢水递到铁栏边,示意他写字:“这饭是谁叫送的?”
那狱卒歪歪扭扭地写道:“刑狱官。”
贺兰臻又道:“我的被子好脏,我要换床新的。”
狱卒疑惑的看了看他,不解他这会儿怎么又生龙活虎了。他挠挠脑袋,写道:“不是才换过吗?”
贺兰臻终于听到想听的了,急忙追问:“谁换的?什么时候换的?谁叫人换的?”
这哑巴狱卒稀里糊涂,告诉他上午有两个狱卒带着新的用具进了贺兰臻的牢房,天牢里犯人的安置和管理都由刑狱官大人负责,应当是大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