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说帮苏家摆平,但他知道若是不答应,便是会有是法子把他们往死里整。
当初的事情他也命人调查过,苏父不肯降后,第二日便有消息传出诬陷他们贪污。
诬陷的那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宣仪郎,事后完美隐身。他派人打听了好一番才知道,那人竟是宣王妃的一个远亲侄儿。
“不管是不是落井下石,总之陆家确实帮了苏家,而且寄春不知情。”
事到如今,苏向明已经不想再和她争论这些,“他们终究才是一家人,就算父母做得再过分,陆乘风也不可能舍弃他们站在你这边。”
“那休书……可有送去官府?”
苏合香说:“不知道,自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苏向明何尝不知她在沈家过得如何,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狠心道:“这门亲是不能退,不管结果如何,你去求求他。”
苏合香颤着唇,“我那日都那样说了还让我去求他,女儿家的脸面就不重要了吗?更何况我还放走了寄春,就是要坐牢我也认了。”
她面如死灰,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苏向明很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脸面,你差点和别的男人跑了还被他当场捉到,说白了这和捉奸在床有什么区别?”
话说的难听,但是真心希望她好。
“你当那牢房跟家里头一样,想进就去想出就出吗?你一女子若是没有倚仗,进去得脱一层皮才出来。”
“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有倚仗你就算在外头暴晒死都无人问津,不管你们关系如何,这沈夫人的身份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他苦口婆心劝她:“我们沦落于此,说对父亲没有埋怨那是假的,但毕竟他是我们的亲爹,祸福相倚也只能受着。人生不可能一直顺遂如愿,但只要活着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
苏向明嘴角扯出一模无可奈何地笑,柔声道:“就为了那点儿女情长,你什么都不顾?”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不会后悔。”她倔着。
看她这么执拗,他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才开口:“父亲已经两人闭门不出了。”
苏合香紧张看向他,“爹爹身子可还好?父亲和母亲应当……还不知道我的事吧?”
他笑得苦涩,“你该庆幸他们还不知道,若是父亲知道了怕是直接卧床不起。”
苏合香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的身上的寒症,只要天气一变冷,肯定会更加严重。
“还请哥哥先替我保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无奈摇着头,香桃进来说道:“大公子,姑爷回来了。”
苏向明让她自己冷静,先出去了。
刚走到游廊,就迎上了沈枝羽。
苏向明收拾好神情,笑着说道,“来的匆忙,叨扰晏川了。”
对于这个妹夫,他一向是客气,毕竟他对他家也是如此。
“来者是客。”话语中,没有想要叙旧的意思。
苏向明也不尴尬,将袖子里的画卷拿了出来。
“这是吴真子的真迹,画据说价值千金,是父亲珍藏许久好,如今拿出来好不舍得。”
吴道子乃画圣,山水画最为擅长,其中这幅寒梅图颇为盛名,据说是为一死去的好友所画。画中梅花如泣如血,像是要从里面溢出来。
此画工天下无人能及,但是看第一眼便知是真迹。
确实千金难求。
这幅画赠予他,是为了答谢考绩一事。
“昨天书文已经下来了,不久后便可任职。特意带来献礼。如今正值添衣的季节,家父还明我多带一些布匹来,如若不嫌弃晏川可以添置在聘礼之中。”
苏父确实让他与沈家交好,这幅画已经摆明了足够的诚意。
但后面的话是他擅自加的,也表明了苏家的态度。
京中还没有哪个娘家这么大方,给妹夫添聘礼迎娶其他的女人。
又是梅花。
沈枝羽心生厌恶,但仍是被画吸引了,吴道子是他唯一喜欢的画师,辗转片刻,拒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眼看他没有拒绝,苏向明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归德将军对龙门渠颇有微词,说浪费了太多人力和财力,不过被臣的好友尚书郎中驳了回去。”
只是简简单单的话,却透露出了几个消息。归德将军是太子的人,不满皇上对沈枝羽的器重,想要压一压他。
而他们苏家是站在他这边的。
沈枝羽没说话,只是眸子紧盯着他。
“苏某虽没什么本事,但交友甚广,一些小喽啰还是可以应对的,若是以后需要帮忙的,妹夫尽管吩咐。”
沈枝羽为人清廉,向来不会战队。
比起那懂得来事的太子,极少人会站在他这边。
但苏向明不一样,他左右逢源,官场中游刃有余,拉帮结派对他来说手到擒来。
结交的朋友也是极重义气,轻而易举的就能替他化解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个得力助手。
但也只是点头,“多谢。”
话说到这个份上,仍是没有表态,可见她做的事是多过分,苏向明心一直悬着,但也知道这事不能太过着急,于是先告辞。
人走后,沈枝羽还停留在原地,突然感到懊恼。
怎么没有果断拒绝他?
这画他确实是喜欢,吴道人乃是当年殿试状元,为人公正廉明,绝不同流合污。
但在官场中能出淤泥而不染之人下场都会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