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给他喂了水就离开了,临走时带上了门。
孟俊辉叹了口气:“孟辉啊,你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心里很不甘心吧,但是我也没比你好哪去,咱们都一样。”
“我也没有很想抢你的身体,你要是不愿意咱就换回来,都说半夜三更鬼敲门,我胆小,你别敲门,趁我睡着时换。”
孟俊辉睁眼扫视屋子,没有半点动静,他笑了一下:“那要是明天早上醒来还是我,我就当你弃权,以后我就是孟辉,我替你活。”
孟俊辉再次闭上眼,嘴角噙着一抹笑,这次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他还在这里:“好吧,那我就当一当孟辉。”
他挣扎着起来,身上的伤有些疼,好在脑子清醒很多。
也必须起了,这具身子几天没吃饭,饿到极限了。
屋子里没有半点食物,院子倒是挺大,但是没有菜,只有枯草。
院墙边有两棵树,一棵枣树,一棵柿子树,果子都被陈氏摘走了,孟辉在树下扒拉半天,在墙根土块里翻出几个红枣干。
他搓掉泥放进嘴里,很硬,但是甜甜的,还不错。
柿子树很大,树龄有几十年了,这处宅子是他们家的祖宅,茅草屋是爷爷建的,柿子树和茅草屋一样古老。
就是这么一大棵柿子树,那么高,一个果子都没给他留,孟辉也是服气。
现在也只能回家找吃的,他再不愿意,也得拖着病体往家走。
这个村子给他的感觉就是光秃秃的。
不管是瓦房还是茅草屋,都没有任何生机,没有鸡鸣狗叫声,没有小孩子的打闹声,路过的几家有些敞开着门,老人年轻人都蹲在墙角晒太阳,见到孟辉经过,目光呆滞,没打招呼。
院子里也光秃秃的,和他的院子一样,几棵叶子掉光的老树,没有种菜。
路过的农田没有庄稼,也没有野草,洪水刚退掉,地里全是淤泥和枯树枝。
远处地势高的旱田有庄稼收割过的痕迹,几个看不出性别的人半趴着,试图找到遗落的粮食。
再远些是山,光秃秃的山,和后世青山不一样,这里的山上没有树,裸露的山体呈现土灰色,像一个暮年的老人。
孟辉循着记忆找到家,陈氏正在做早饭,或者说是早午饭,这里的人一天只吃两餐,或者一餐,或者零餐。
几个弟妹蹲在院子一角,东偏房里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蹲在堂屋门口的孟父先看见他,张了张嘴,错愕半天没发出声来,最小的弟弟嗷一声跑进灶房。
陈氏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孟辉也是吓了一跳,大叫道:“你,你咋活了?”
“没死,就活了。”孟辉说完走进堂屋径直坐下。
孟父孟四石反应过来,扶着门框站起身:“你跑来做什么?”
“吃饭。”
孟父眼睛瞪得老大:“没用的东西,没你的饭。”
孟辉也没让他,站起身猛地把凳子踢到一边:“那把我这些年的工钱还我。”
陈氏上来拉住孟父,陪着笑脸说:“哪里的话,家里有老大的饭。”
孟辉捡来板凳继续坐着,没多久陈氏和三妹把饭端上桌,孟辉看了一眼,顿时没了胃口。
野菜粥里混着几粒糙米,稀得能照镜子,给猪都不吃。
孟父捧起碗大口喝起来,几个小的缩在一边,各自捧个破碗,全身灰扑扑的,只有眼睛冒着一点光。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吞咽的声音。
孟父一碗粥见底,抹了下嘴说道:“看什么,家里就这么个情况,连着几年没收成,有野菜吃就不错了,你吃不吃,不吃给我。”
孟父伸手抢他面前的碗,孟辉一把夺过来,野菜粥划过嗓子,那味道一言难尽。
孟辉憋着气全吞下去,还好原主以前常吃这玩意,没有直接吐出来。
吃完饭父子二人一起蹲在门口,火气下去不少,长期饥饿,生气都没有力气。
陈氏和三妹收拾好碗筷,背着竹篓上山找野菜去了,年龄小的弟妹躺回床上,不是懒,是躺着最不消耗体力,饥荒年代的小孩子没有玩耍的权力。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