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信号,李南云倒是很想装成听不懂的样子,无奈的是,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苏泽沉背着她,干了件大事。
沉闷的马车内,连朝云都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伺候主子这么多年,像今日这般动怒的情况实在是少见。
李南云强迫自己闭目养神,但还是忍不住不停在脑中思索着,开口问道:“你昨日看到卫铮受伤了?”
朝云立马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她将视线转到柯雨,她思索了一番。
“昨日我与他一同回驿站的时候,还未曾受伤。”
李南云从喉中迸出一句冷笑:“看来是有人入夜还有差事要干啊。”
柯雨下意识握紧了腰间配剑,“可要防?”
她今日穿得格外清淡,毕竟是要去装病入膏肓的人,可此刻李南云的眼中亮着浓浓的兴致。
“不是对我,是对袁家。”她的右手心横亘着一条疤痕,还未完全消去,“坐山观虎斗,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如今李南云也不再纠结,苏泽沉说的对,不论是何种目的,他们俩要的结果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马车在一处村落前停下,一落地就能看到村门口围了许多的人,这会儿正好是下完田,回家吃饭的时辰。
四五成群的人群望去皆是面黄肌瘦,见来人也没什么动静,只呆呆地看着,眼神中全是麻木。
苏泽沉不知何时闪到她身后,俯身对着她的耳垂低语道:“这就是公主殿下口中的小人。”
或许是他气息的吹拂,也可能是日头高照着,李南云站在原地有一丝的愣神。
她不是没有下过民间,京郊的庄子上可见不到这般的人。
朝云急忙从车上拿下纸伞,撑开为她遮阳,李南云心中暗松一口气,刚刚好挡住了他们与她对视的目光。
步履之下皆是泥土,又逢雨季,泥点子似飞虫一般攀附到她的鞋面与裙摆处,苏泽沉走在她的右侧,为她隔绝了绝大多的阳光。
“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嘲弄中,又透露出几分怜惜。
可李南云偏偏不顺着他的意,大方地开口:“在想——这样的山路,马车居然能畅通无阻,可见袁氏为此下了多大的功夫。”
苏泽沉低头笑笑,明白一点波动打击不了她。
走到小院前,推开木门就看到霍思启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孩,“师叔!”孙邬倒是比谁都要快,热切地跑到他面前。
耳边传来朝云的自言自语声,“孙太医还来了啊,我都没注意。”
苏泽沉与她同时一笑,两人目光对视间,嘴角笑意更浓。
可惜霍思启没理他,从匣子中拿出几包药递给小孩,“拿回去煎着吃,三日便好。”
小孩一只手拎着药,一只手含在嘴里,突然就朝她的方向跑来,李南云立刻后退几步,柯雨也挡在她身前。
他却在她一丈远处站定,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又转头朝门口跑去。
“咳咳。”李南云急忙咳嗽两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缓解一下她被小孩吓到的尴尬。
中气十足的笑声传遍本就不大的院子里,“没事,快来坐。”霍思启拉着他们俩人坐下,也不管孙邬还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南云开口道:“霍医师真是在哪都给人看病!”
“医者仁心,能帮就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霍思启都不像个行医之人的样子,倒像个屠夫,偏偏他还真是医中圣手。
“可想过入宫?”李南云也是带着收揽的意味发问的,宫内若有此人助力,岂不是如虎添翼。
“哈哈。”霍思启干笑几声,眼珠子嘟噜噜地转,“这不是还有孙邬嘛!”
现在倒是想起他了,李南云也不是愿意强求的人,问过不愿也就作罢。
她抬头向身后的山望去,“这离袁氏住宅还远着呢?我们怎么上去。”
既然苏泽沉一副万事俱备的样子,她也乐得清闲,摆出全凭指挥的架势。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抿了一口后才说:“等。”李南云略带嫌弃地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开口。
“苏大人怎么老是在喝水,水喝多了,容易虚。”
她刻意把尾音放轻,装出小声说话的样子,院子就这么大,众人都听到了她的话,强忍着笑意。
苏泽沉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茶水呛进气管,拍着桌子连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
“哈哈哈哈。”霍思启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吃瘪,拍了拍李南云的肩膀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