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一把拽住往门外冲的贺天星,道:“师兄两个时辰前就出宗去了,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去了也白去,安心等消息吧。”
贺天星:“我……”
“你就算去了,万一你身上的血腥味被妖闻见,岂不是打草惊蛇?”江琬打断她,坐到桌子另一边,撑着手望向九间院门,“你说,师兄失去了所有家人该多难过啊。”
贺天星抿着嘴沉默,她没有体会过亲人离世,自然无法与霍歧感同身受。但霍歧是霍家唯一的嫡子,满门遭屠独他一人承受痛苦,这于他而言,绝对是灭顶的打击。
默然许久,贺天星问道:“谢从礼也去了?”
江琬道:“去了,他放心不下师兄。对了,你在外面惹什么祸了,人家居然追到宗内杀你?”
贺天星道:“不知道。”
若是她知道那蒙面人为何杀她,她也不会在这里干坐着了。她遇袭,霍家遭难,今日莫不是个灾日?
江琬离开后,贺天星睡得十分不踏实。
“重鹤快来玩呀。”有个男孩叫她。
重鹤应了一声,跑过去,绕着参天古树追逐玩耍,不小心摔了一跤,另一个女孩笑她:“你怎么会被那么大一口井绊到呢?咦?下面好像有东西?”
重鹤爬起来,趴到井边朝下看,枯井很深,里面有点暗,下面的东西恰好也抬头。
男孩立即嫌弃地道:“是坠云小妖!我知道他,他整天被其他妖欺负,可怂了!重鹤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吧,别管他。”
井底的坠云似乎听见了男孩的话,又把头埋进双膝之间,蜷缩成一团。
他看起来十分可怜,想必已经困在下面许久,再不救他上来,恐怕会有危险。重鹤道:“我要救他上来。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绳子。”
然而待她回到枯井边,男孩和女孩却不见了。
抱着绳子默然片刻,她深吸一口气,用绳子一头紧紧绑住旁边的大树,将另一头扔进枯井,然后朝井底的坠云喊道:“系紧你的腰,我拉你上来!”
坠云听话得把绳子绑到腰上,重鹤使劲拉,他用力往上爬。
成功把他拉上来后,重鹤伸手去扶他,却被一巴掌拍开,他道:“我不会感激你的!”
一连两日不见霍歧二人,甚至没有一丝消息传回来。
贺天星愈发焦躁,坐立不安,尤其是当她又接到江执事通知,要她去面见江寒玉。
江琬道:寒玉大人三番五次叫你单独见面,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他是断袖?还是你觉得我是断袖?”贺天星抻整袖口,瞪了她一眼。
江琬道:“说不准寒玉大人铁树开花,毕竟你长得也不赖嘛,他就借……”
贺天星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琬没想到小心思被贺天星识破,有点尴尬地道:“有人缠着你,你就没办法缠着师兄了。你不吃亏好不好!寒玉大人玉树临风,修为高深,你若是入了他的……喂!你听我说完!贺天星!”
贺天星走得极快,似乎不想再听到她说一个字,气得她攥着拳头直跺脚:“我就知道你对师兄没死心,我早晚把你从师兄身边挤走,你等着!”
这次贺天星没有见到江寒玉的面,因为在她踏进离净院的前一刻,江寒玉叫她不必入内。
贺天星立在门外,听得他道:“去帮我买两串糖葫芦,你亲自去,挑最甜的,去吧。”
她虽然疑惑,但江寒玉性情最是难以捉摸,让她买,她就买,顶多跑两趟腿,也不费事。
从小贩那儿挑了两串最好看的,装进袋中,然后启程回宗。因是抄近道,路上无人,贺天星清晰地闻到了一股妖气,混杂着血腥气,十分浓重。
果然,一个紫衣少年一瘸一拐地从小道拐角出来,迎面看见她,那少年明显惊了片刻,见她并无动手的架势,才扶墙继续走。
大概是体力不支,少年路过她时,重重朝前倒去,贺天星眼疾手快接住它。
昏迷前,它乞求道:“我没有伤过人,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伏妖宗。”
少年气息不稳,脸上颈间血迹尚有残留,胸前衣襟被鲜血渗透,右腿似乎也有伤,想必是刚从伏妖宗弟子的追捕下逃出来。
贺天星半搂半拖地将它带到就近的一家小客店,请来郎中为它治伤。
近一个时辰后,少年缓缓醒来,似乎是发现处在陌生的地方,它迅速爬起来,手脚并用缩到床角,满脸警惕地盯着贺天星。
贺天星道:“我不会伤害你,你不必害怕。”
妖因其兽性,天生能察觉到周围存在的威胁,是数百年来被伏妖宗围追堵截锻炼出来的本能。
它或许没有觉察出贺天星的杀意,才慢手慢脚重新坐回床的中央。
贺天星端来熬好的药,让它服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追杀?”
少年小声道:“我……我没有名字。我是伏妖宗后山上修成的狼妖,误闯下山,被发现了,他们要抓我,我跑不快……”
它看起来确实年岁不大,按照它们妖的寿命来算,它尚且是小妖。不谙世事便被追杀,显然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