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再多问一些事,但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不回去可能会被江寒玉怀疑。于是贺天星安慰了它一番,道:“我还有事,你在这里好好养伤,不要出去,我已经安排店里的伙计定时给你熬药,你好好休息。”说完起身要走。
“你不来了吗?”少年拽住贺天星的手,扯得她身子一晃。
贺天星将它的手轻轻放到被子上,拍了拍,道:“得了空我就来,你好生养伤。”
贺天星往门口去,不放心地回头一瞥,少年维持着看她的姿势,眼睛闪烁着泪光,活像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幼崽。
叹了口气,她还是拉开门出去了。回宗路上,脑子里一遍遍划过兄长对她说过的话:“你怎知你剑下的妖,是好是坏?”
伏妖宗的同门个个都说世上的妖都是穷凶极恶,只有把所有的妖都抓起来才能保人族安宁。但自虚间过后,她开始动摇了。
地牢里的那些妖,全都是坏的?是不是也有一些像今日那个小妖一样从未伤过人的?
被无缘无故抓进暗无天日里的地方度过余生,该有多么痛苦。
且妖的寿命极长,日日夜夜被困在一方之地,多半会抑郁而终吧。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离净院,站在院门外许久,贺天星才抬脚进去。
“贺天星。”有人叫她。
贺天星回头,猝不及防撞上一堵绿墙,抬眼一看,竟然是江寒玉。
她忙退后两步,向江寒玉行礼。
江寒玉却自然地拽走她手里装有糖葫芦的袋子,绕过她径直走向屋子,似乎察觉到她并未跟上,还特地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跟上。
贺天星愣了愣,随他进入屋内,里面燃着香,比以往的要浓很多,她不着痕迹地拨了下鼻子。
江寒玉靠着倚几,打开袋子拿出一串糖葫芦,张口慢慢吃,边吃,边打量她。
可她居然一直垂着眼眸,始终不看他。于是
他道:“抬头,看我。”
贺天星抬眼,望向坐得毫无正型的江寒玉,可越细看,越觉得他眉眼十分眼熟,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点邪气,似笑非笑。
“咻!”地,她想起那夜刺杀她的蒙面人的眉眼,分明与江寒玉一模一样!
贺天星脱口而出道:“寒玉大人,那晚是您扮作蒙面杀手试探我?”
他“噗嗤”笑起来,用糖葫芦指着贺天星,笑道:“你果真还是老样子,有话从来不藏着掖着。没错,是我。怎么?你在怪我?”
贺天星道:“天星不敢,寒玉大人得到答案了吗?”
江寒玉含着糖葫芦点头,眼睛仍弯弯的。
……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屋子里沉默许久,江寒玉见她又把头低了下去,忍不住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试探你?”
贺天星道:“您自有您的道理,天星怎敢多问。”
江寒玉在心中冷笑:这是记恨他上次罚她跪了三个时辰呢。于是道:“那我问你,你可想通上次我为何罚跪于你了?”
贺天星道:“我为妖说话,与伏妖宗宗规相悖,您自然不喜,罚我我便受着,您放心,我不怨您。”
呵!都开始说“我”了?还嘴硬不怨他。江寒玉越琢磨越想笑,瞬间觉得糖葫芦都甜了数十倍。
他盯了贺天星半晌,站起身,走近她身边,道:“我发现你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为什么?”
贺天星一愣,先是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道:“寒玉大人高高在上,我只是一介弟子,怎敢直视您的眼睛,况且……”况且他的眼睛看多了总感觉莫名其妙的眼熟。
偏偏江寒玉紧追不舍地问:“况且什么?”
“况且男男授受不亲,我得避嫌。”贺天星说完,彻底愣住了神,她到底在说什么?完了!
果然,江寒玉笑得肩膀直颤,手里的糖葫芦抖呀抖呀抖个不停,甚至弯了腰得笑,发丝擦着她的手背划过,有点痒。
贺天星满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捧腹大笑。
许久,她都要觉得江寒玉笑没气了,他忽然变了脸色,沉声道:“真是似曾相识啊。你之前也说过这句话,只不过那时,你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贺天星猛然抬头,江寒玉的眼神幽暗,深不见底,仿佛在盯一只即将吃进肚子里的食物。
她又退了一步,然而江寒玉又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不知怎么回事,贺天星想起前夜做的那个梦,但怎么会想起那个梦呢?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你的心跳得很快。”江寒玉凉凉道,转身坐回席中,放下吃了半截的糖葫芦,又从袋子里掏出另一串,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