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足戒试探性地朝脖子一旁微微瞥了瞥。
看不到,但一种诡异的被窥视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从身侧传来。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一股奇异的味道从侧脸飘来,那是夹杂着胭脂香气和腐尸臭味的诡异气息,此刻正一阵一阵地往他脑袋里钻,熏得他想作呕。
呼吸有些困难,闻足戒低头一看,刚刚还搭在腰两侧的手,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腰,并且还在不断收紧。
可恶。
这只鬼想做什么?
冷静。
闻足戒一边驾马狂奔,一边拼命思考对策。
对了!照胆镜!
还好临走时,凤凰姐把照胆镜塞给了自己。
闻足戒在心中默默思忖,不能用照胆镜来对付身后的鬼,如果它烟消云散,他们送高小姐出嫁的任务就必然无法完成了。
可是,如果只是把照胆镜当作普通的镜子,不照它的正脸,只是用镜子看看它想做什么呢?
闻足戒一手抓缰绳,一手悄悄从怀里掏出了镜子。
他将镜子放在怀里,奈何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身后的东西。
忽然,一束猩红的光芒照了进来。
闻足戒眯起眼看向天空,只见一轮血色的红月缓缓升起。闻足戒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圆月,仿佛要砸到地球上来一样。
满月的颜色正如暗红的血液,照得大地一片荒芜,整个世界都像换上了诡异滤镜的恐怖电影。
闻足戒趁机低头,借血色的月光从镜子里看身后。
身后的白骨已然一副凤冠霞帔的新娘模样,她的身体重新长出血肉,只是那血肉皮肤上布满皱纹,干瘪瘪地扒在她身上,犹如一具未腐的干尸。
鸳鸯戏水纹样的红盖头下,露出一张血色的红唇。
风一吹,红盖头立马飘落进了身后无边的黑夜。
盖头下,靠在闻足戒肩头的“高小姐”露出了她的模样。
眼窝凹陷,双颊干瘪,脸上没有一丝肉感。
最恐怖的是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此刻正偏移到了一个最极限的位置,死死地抵在眼眶右下角。
她正用一种最怨毒的眼神盯着闻足戒!
闻足戒手一抖,忙不迭地把照胆镜向下扣在了马背上。
此刻,闻足戒才发现,自己手臂两侧的疼痛根本不是来自灌木丛,那一道一道的血痕,分明是被人用指甲抓出来的!
前方出现融融光亮,闻足戒睁大了眼睛极目远眺。
好像是……灯笼?
陈府到了?陈府就要到了!
闻足戒不再顾及身后的鬼新娘,他握紧手里的缰绳,伏低了身子朝前奔去。
只要进入陈府,就可以完成任务离开这里了!
我要再快点,在身后这只鬼动手前抵达!
忽然,肩上那股诡异的窥视感不见了,紧贴在后背上的人好像越来越轻。
怎么回事?
闻足戒扭头朝一边看,靠在自己肩上的鬼新娘似乎抬起了头。
闻足戒朝身后摸了一把,所幸,身上的布条还在。
她似乎直起了身子。
闻足戒没有时间去想她这一行为的目的,只知道离眼前的光亮越来越近了。
一滴雨水落在了头顶。
接着是第二滴。
下雨了?
四周一片漆黑,看不清雨势,但是淅淅沥沥的雨滴正在从头顶落下。
闻足戒抹了一把脸。
那团亮光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一栋不大不小的府邸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白色的门匾上写着“陈府”二字,匾上只孤零零地挂着一盏红灯笼。
灯笼下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闻足戒盯着远处那盏纸做的红灯笼 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头顶又落下几滴雨滴。
对了,不是下雨了吗?为什么那盏灯笼在雨里纹丝不动,一点飘摇的感觉都没有?
闻足戒低头,原本悬在马肚两旁的红绣鞋也不见了踪影。
新娘呢?
闻足戒心里一惊,将照胆镜翻了过来,慌忙朝身后照去。
身着血色嫁衣的鬼新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不知是踩在马背上,还是漂浮在空中。
她头发散乱,在风中张牙舞爪地乱飞。
鬼新娘低着头,眼神凶恶,贪婪地注视着闻足戒的胸口。
粘腻的涎液从她嘴角流出,一滴一滴落在了闻足戒头顶。
“草!”闻足戒在心里大喊,“这他妈根本不是下雨!”
镜中,鬼新娘慢慢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锐利的獠牙,她干瘪的脸上青筋暴露,一张嘴张到了几乎与闻足戒脑袋一样大。
她伸出双手,涂成红色的十指疯狂生长,犹如十把锋利的小刀。
站在红灯笼下的人抬起手,朝闻足戒招了招。
闻足戒眯起眼,直至看清来人,鸡皮疙瘩顿时爬满全身。
身着大红戏服的伶人正立在高府门前,勾了勾面具下的嘴。
鬼新娘的手慢慢朝闻足戒伸来,十根指甲已经挨到了闻足戒的后背。
钻心的疼痛从身后传来,闻足戒能感到她的指甲已经嵌入了自己的皮肉,直指胸腔内跳动的心脏。
“驾!”
“驾!”
闻足戒使出浑身力气拼命甩动马鞭,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陈府大门。
“滚开!”
闻足戒冲着门前的伶人大吼道,发了疯似的朝着陈府大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