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闻足戒大叫一声,浑身汗珠滚落。
他猛地睁开眼,身下传来温润的触感。
是酸枝木太师椅。
闻足戒伸出手在自己胸口前一阵乱摸,直到确定自己的心脏仍安稳地待在胸腔内。
他按着紧锁的眉头,不断深呼吸平复心情。
“小索?小索!”身旁的凤凰高兴地大喊着。
“我们回来了,你成功了!”
“嗯。”闻足戒擦去额头的汗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回来了。”
就像一场梦一样。
商人抬起手,小臂上的伤口还在,鲜血正在不断渗出。
身上的衣服又变回来了。商人摘下手表。另一只手按着手臂上的伤口,想让血流出的速度变慢一些。
虽然怪异,但手臂上的伤口在诉说着他们经历的一切并非一场梦境。
“海天悠悠、问冰蟾何处涌? ”
“玉杵秋空,凭谁窃药把嫦娥奉?”
戏台上传来声音,分明还是那个伶人,这次却换上了一身粉袄白裙的扮相。
唱腔也变作婉转细腻。
伶人以袖掩面,掐着指花,在戏台上轻转脚步立刻如细丝飘浮。
“甚西风吹梦无踪!”
“人去难逢,须不是神挑鬼弄。 ”
……
一曲唱罢,伶人拊掌笑道:
“诸君,看到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闻足戒看着台上的伶人,脸色并不比面对小莲时好到哪里去。
农民壮着胆子说:“俺们已经照你说的,玩完游戏了。”
“你……你快放俺们回家吧。”
“回家?”伶人掩面笑到,换了一身装扮,他的一举一动中竟然多了份诡异的少女娇羞。
“罪人没指认完全之前,回哪个家?”
“你到底想干啥啊?”农民的话里带着哭腔。
“俺们究竟犯了什么罪,要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伶人充耳不闻,点燃了香炉中插着的一支竹签香。
“你们的罪,不止在过去,更在将来。
“第二轮审判,现在开始。”
伶人冷笑道:“这一次你们要指认的是——傲慢。”
傲慢......
闻足戒沉思:上一把是暴食,这一把是傲慢吗?
不对!
闻足戒气地在手臂上拧了自己一下。
怎么不知不自觉中就被他带进去了?难道自己真要专心玩这什么狗屁指认游戏吗?
重要的是怎么离开这里啊!
“呵呵呵......”台上的伶人仿佛能看破人的心事一般。
他冷笑几声后说:“诸位还是好好配合游戏规则的好。”
“指认结束前,你们是出不去的。”
伶人坐在椅中,双手合掌大笑起来:
“来吧、来吧。”
他伸出一只手,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指向了闻足戒。
“对了,你是第一个对吗?”
“快点从你开始,投票吧。”
闻足戒咬紧牙关,汗珠还在不断地从他额头落下。
说实话,巨大的身心疲惫让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更别提去找出一个罪人。
“我......”
闻足戒闭上了酸痛的眼。
可偏偏,命运就是要他做第一个投票的人。
“小索!”
闻足戒睁开眼,凤凰正眨着含泪的眼楚楚可怜地望向他。
如果这一轮的规则还跟上一轮一样,那么投票错误的后果就是,凤凰将按照顺序,作为最后一个投票的人——
死亡。
“小索,救救我!我不想死!”
凤凰明显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右边,老人化作灰烬的黑印还残留在太师椅上。
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才从鬼手底下捡回一条命,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死在这座戏园里。
闻足戒按了按跳动的眉头,纠结的眼神从每个人身上一一划过。
傲慢......到底谁会是傲慢呢?
“妈的,有那么难选吗?”屠夫一拳砸在了身下的椅子扶手上。
“磨磨唧唧的。”屠夫啐了一口,不屑地朝身旁一指:“你们随便,反正老子投他。”
坐在他右边的农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身体一抖,声音发颤:“俺......俺不是......”
“操!”屠夫听完又是一句国粹,大骂道:“老子管你是不是?”
“你们就说,前面是不是这个老头背信弃义,不肯把真相告诉咱们,还想一个人独吞宝物?”
“俺、俺错了!”农民忽然全身抖动起来,若不是无法从椅子上站起来,恐怕此刻他已经跪到地上求着众人不要投他了。
“俺真的知道错了!”农民激动地流出泪来。
“俺确实不该骗你们,但是俺真的不是那啥傲慢啊!”
“呵。”屠夫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又朝自己左边一指,说:“反正不是他,就是他喽。”
“你......”刚被屠夫指了一下的商人忍住了骂人的冲动,真想问问这个猪头三为什么偏偏就和自己过不去。
凤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道:“投农民!一定是他!”
“上一把的任务能完成,我们每个人都有功劳,只有农民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
“没错,就是他!他肯定就是‘傲慢’!”
对死亡的恐惧让凤凰有些病急乱投医,只要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她都不肯放过。
......
“小索兄弟。”商人忽然沉声道,“我不是催促你。”
商人脸色苍白,按了按渗血的手臂:“但是你能快点投票吗?再坐在这里我的手臂就要受不了了。”
闻足戒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傲慢?
单从字面意思上来看的话,除了目前为止表现还比较友善的凤凰和优优以外,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傲慢”吧?
但如果仅从刚刚那个世界的表现来看,确实老萨更值得这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