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伯希本来没想告诉他,但他既然察觉到了那承认也无妨。余伯希点了点头。
和彦清问:“为什么?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如果真的抄袭不能参赛了,你不是皆大欢喜吗?”
余伯希笑了笑:“你不是要赢我吗?你都退赛了还要怎么赢我?”
和彦清几乎是惨然一笑,“你想让我赢你?”
难道冥冥之中,你也想让我劝自己放下吗?
余伯希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是我想让你堂堂正正赢我。”
然而比赛结束,公布最后成绩的那刻余伯希还是慌了神。
他突然发现原来他真的很在乎输赢。
余伯希这次的研究主题是“未来人工智能如何复现已故之人的音容样貌”,而和彦清的主题则是“人工智能解决当今人类的情感需求”。
余伯希侧重于理论分析和具体方案的实行,而和彦清能在此基础上加上伦理道德的分析,换言之就是更有人情味。
余伯希心理隐隐有了一个预感,但是他还是很难接受这个预感,他已经太久没有输过了。
评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和清晰的音响穿过整个会场,最终四平八落地落在了余伯希的耳中。
和彦清胜了,他输了。
刹那间,余伯希的所有感官都似乎消失了,唯有一句“输了”不停在他脑中回荡。
他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适感。他看向场里所有人,发现并没有人在关注他,余伯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隐形了。
他站起身,座椅发出吱的一声,他却像被惊吓到了。
余伯希简直不敢相信,这次的比赛他准备得其实很充分,他之所以敢说出那句希望和彦清堂堂正正赢也是他的底气。
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是那个仅仅是在台下鼓掌的那一个。
二月东京乍暖,余伯希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下意识地拨通了贺炤的电话。
贺炤收到余伯希的电话时刚从剧组出来,他见到是余伯希的来电连忙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接起:“余伯希?”
余伯希听到贺炤的声音,那些仓皇和无措一下子被全都打开了,他哑着嗓子道:“输了,我输了。”
“什么?”
“这次的比赛,我输了,输给了和彦清。”
贺炤迟疑问道:“你还好吗?”
余伯希顿了一下,思考措辞:“我终于明白你说的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下去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我觉得有些空虚。”
如果不赢,那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赢,没有那些金牌和奖项作为注脚的余伯希,又究竟是谁?
察觉到余伯希言语中的失落,贺炤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余伯希一提起这个,语调不自觉地上扬:“明天。”
挂断贺炤的电话,余伯希准备返回会场,一转身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和彦清。
和彦清皱着眉看他,竟然比之前被人诬陷还要委屈的样子,“你刚刚在给贺炤打电话?”
余伯希收起手机,收敛起刚才的失措,“你都听到了还要问什么?”他顿了一下站在和彦清身前,“恭喜你啊,真的赢了。”
和彦清那没有任何喜悦之情的脸上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原来他不是想要第一,原来他只是想要余伯希。
即使余伯希不是第一,他也想要。
他终于赢了一次,也终于发现,输赢只是一场骗局。
和彦清赢了,却像输了。
余伯希站在东京的风里,看着他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他忽然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安静得可怕。
——梨花又快要开了,命运也许又要回响。
余伯希手里拿着皱皱巴巴的成绩单,在东京的机场接到了谭咏菲的电话:“听说你这次输了,没有拿到第一。”
余伯希呼吸一沉,他握紧手机问道:“没有人会一直赢不是吗?”
谭咏菲的声音冷了几分:“伯希,我不喜欢你为自己找借口。输了就是输了。”
余伯希再一次被母亲击败。
他看着航站楼天花板上缓慢旋转的风扇,突然意识到这些年,他从没抬头看过它们。
余伯希握紧再也忍不住地朝着那边吼道:“那你要我怎么办?输了就是废物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赢的终点的前方究竟是什么。
谭咏菲也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