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的药干了再睡。”柳裵担心暖婆子的温度太烫,用干帕子包了一层,送到床边,“师父,抬一下腿。”
盛槐稍微移了下腿,用帕子包着的暖婆子塞进膝盖下面,温温热热。
双膝有一层薄薄的黑色凝膏,盛槐上回擦过药后没扛住瞌睡,半湿的药膏把被子弄脏了,是柳裵洗的。看来柳裵是不想再干这活。
“你不用管了,我现在还不困,不会把药弄到被子上。”
柳裵打开柜门拿出一条毯子,“被子脏了没关系,我只是觉得药被蹭掉了会影响效果。这两天你都没怎么睡过觉,擦了药很快就不疼了,你先睡。”
擦个药也就够了,这么大献殷勤真没必要。盛槐让他不用这样。
柳裵面有愧色,说:“是因为我才让师父受这样的罪,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照顾好师父。”
最终盛槐还是躺下来了。柳裵替盛槐整理盖被,大腿以上是被褥,小腿以下搭了条毯子。擦过药的膝盖没遮盖,方便药膏慢慢凝干。由于膝盖下面放着暖婆子,倒也不会冷。
做完这些,柳裵坐了回去,小板凳往下移了移,方便看到盛槐的膝盖,以免他翻身时蹭掉药。
盛槐本身睡眠浅,一想到旁边有个大活人,他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睛假寐半响,毫无睡意。“药干了吗?”
“还要等一会。”
盛槐闭眼静静躺在床上,有点无聊,想起来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伤口?”
“什么?”
“你说二十六道。”
“那天大夫给你上药的时候我看过,记住了。”
盛槐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背影,“没事记这干什么?”
柳裵没有回头,伸手为盛槐理了理被子,“师父,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帮你擦药吧。大夫说这样能早点痊愈。”
这个提议柳裵上次就说过,盛槐是拒绝的,这次照样拒绝。因为太麻烦了。
半月休养,盛槐恢复的很好。离开时,医馆里只有小学徒在,刘大夫上山采药去了。盛槐出了医馆才发现城里贴着他和柳裵的追缉告示。画像是苏筇亲笔,惟妙惟肖。对比告示上的两个人,刘大夫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
盛槐将视线转向柳裵,柳裵看出他心中所想,说:“我跟踪过他,他并没有向桐山派泄露我们的消息。”
“倒还是个好人。”盛槐这么说。
柳裵道:“我用银子封住了他的嘴,他自然不会说出去。”
盛槐:“这世上有的是吃干抹净的人,收了银子,为什么就不可以出卖我们?”
方圆数十里都还在桐山派的地盘,抓人告示没有撤下,盛槐选择山野道路行走。柳裵发现他们的路线与回禅柯寺相反,盛槐没有解释,柳裵默默跟随。
行过一条山道,陡起一阵凄厉的叫喊。
江湖中不乏有这类事情,若是正派弟子定要拔刀相助,可惜两个杀手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们顺路而下,经过事发的竹院。
院前小路上躺着一个人,鲜血漫流,身体抽搐,竹篓掉在地上,草药散落。
盛槐看清那人,快步走过去,“刘大夫。”
刘大夫伤在要害,挺着最后一口气对盛槐交托遗言,让他把小谷送到黄药堂,说罢便咽了气。
“还真是巧啊。”一个戴着银面具的人从竹屋里面走出来,手中的阴阳斩沾着热血。
柳裵眼中杀意波动,每次给盛槐擦药的时候他都在思考用怎样的方式杀掉邓二,才能让这个疯子体会到生不如死。
“你来杀谁?”盛槐合上刘大夫的双眼。
邓明明阴森的眼睛扫过柳裵,落在走过来的盛槐身上,“我的任务与你无关。”
盛槐问:“这个大夫得罪你了吗?”
“谁让他要多管闲事阻挠我的任务。”邓明明走向盛槐,还想再近一些,柳裵伸臂拦在邓明明和盛槐之间。邓明明非常不满,却也不理会柳裵,问盛槐:“怎么?我杀了他你有意见?”
盛槐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这时,从山路上冲出来五六个人,皆是桐山派的弟子。
他们瞧见盛槐,不禁怒目圆睁,“老鬼!你竟然还在沧州!”又见周遭情形,劈头盖脸就骂,“他们都是山间的普通百姓,你竟如此丧心病狂的杀了他们!”
邓明明整理了一下银面具,幸灾乐祸道:“找你的。”
“不要动兵器。”盛槐对旁边说道,柳裵默默把出鞘的刀收了起来。
桐山派弟子又注意到竹院里戴着银面的邓明明,惊呼此人约莫就是禅柯寺阎王,言语论及疮疤。邓明明眼神阴冷,推开盛槐,拿着阴阳斩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