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无涯身边石千户拿出已经写好的供词,让他画押。
程梓舟瞪眼睛吹胡子:“什么?罚没?充盈国库?你和我商量了吗?你肖无涯当年不过是我姐姐府上收留的一个小太监。你这身皮还是我姐姐给你穿上的!你敢罚没我的银子?”
昏暗的廊道尽头吹来一阵阴风。
肖无涯平静地说道:“首辅大人,一切都是你的供词,玄影司从来不包庇犯人。”
“包庇?我堂堂首辅需要你包庇?你是第一天认识我?还是你第一天认识锦妃?你抓我进来,可问过皇上?可问过锦妃?”
肖无涯不语,指尖微微发冷、发硬。
“我劝首辅大人认清现状。这里是玄影司的诏狱。”
“不如你把锦妃也抓来,这银子,你以为她没……”
程梓舟话未说完,架在他脖子上的锁链忽然勒紧了,锁链的另一头缠绕在肖无涯的掌中。
他目眦欲裂,满脸涨红,肖无涯手中缠绕的锁链猛地大力收紧,诏狱里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程梓舟的头无力地耷拉到一边,睁着眼睛,彻底没了声音。
肖无涯身后传来两下冷笑。
石千户跪倒在地:“提督大人。”
江星阔似笑非笑地看向肖无涯:“肖大人,你太等不及了。”
“妄想栽赃宫中娘娘,该教训,不过下手重了点。”
“方才我推门进来,肖大人想必已经听出动静,在我面前动手杀人,看来肖大人有自己想保护的人,甚至为了她,甘愿冒死?”
“下属绝无私心,提督大人明鉴。”
江星阔冷笑一声,出了门去。
江左问道:“少主公,他当面杀人灭口,你怎么不关他进去?”
“我已经得到我要的答案,程梓舟的口供就不重要了。”
“他死得太便宜!应该让他跪死在顾国公府门口!”
江星阔眯眼看向远处的残阳,骄阳似火也有下山的时候。
“程梓舟也就是一个傀儡,不配分散顾家的仇恨。”
——
裕华宫。
锦妃坐在铜镜前,侍女莹儿在她眉间细细的勾画出一个鲜红的花钿。
“这个月下芙蓉的样式,你都画了三回了。”锦妃不满地蹙起眉,不耐地将簪子往桌上一摔。
莹儿吓得跪在地上,连声道:“请皇妃让莹儿重新描画一个,这次换个雨落杜鹃如何?”
锦妃鼻子里发出一声“嗤”,“下去,本宫自己来!”
裕华宫外,有环佩叮当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女子带着哭腔直奔进来,小太监侍女只敢做样拦着,口里喃喃低声劝着,到了宫内,声音略微大了些,好让宫里的人听见,确实是阻拦不及。
“母妃,母妃,舅父他被玄影司绑去,才不过一日,就死在诏狱里了!”
锦妃手里的茶杯差点洒出了茶水。
景阳公主泪水汪汪地看着母妃,自她出生到如今二十六岁,只见过两回母妃惊慌的神色。
上一次是在十来岁时,舅父因被母妃举荐四品玄影司指挥,官从四品,却遭顾国公授意科道弹劾,后只能改任金陵户部主事,降至六品,并因此事,一直未得先帝重用,平白无故蹉跎多年。
那次事后,母妃和舅父恨透了顾国公顾长霄。
直到顾家一族死净,母妃的脸色才舒展许多。
如今……
“你哭什么!”
“舅父说好会帮我寻到上回花市邂逅的俊美小郎君,如今他死了,线索在他手里,再去哪里找!”
“……你!不要以为你父皇闭关,就不知道你这些寻花问柳的风流事,如今朝野忽然来了一个北境战神,这阵子你安稳些罢了!”
“听闻那北境战神甚是俊美无倬,万寿节上,连阿弟都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锦妃投去烦恼又厌恶的眼神:“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来人,召肖无涯入宫。”
“自从这个江星阔回来金陵,风云骤变,梓舟的密友接二连三被抓进诏狱,他到底是冲着梓舟来的,还是……”
景阳公主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抹去眼角一滴清泪,嘴角浅浅浮起笑容,带起唇边的一颗小痣格外妩媚,道:“不如,我去王府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