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暖气似乎更足了，文允感到汗水顺着后背滑下。她小心地拉下高领毛衣，第一次在这个空间里露出了完整的下巴线条。泽维尔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忽然撕下一张纸，推到她面前。

纸上写着："再次抱歉。你的画很棒，真的。下课后请让我补偿你一本新笔记本和一杯新咖啡？——X"

文允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久到墨迹似乎要渗入她的视网膜。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微小得几乎不可察觉。但泽维尔看到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赢得了什么重要的比赛。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文允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她迅速收拾残局，将湿漉漉的笔记本塞进背包，速写本则小心翼翼地放在最外层。

"看来我们的Mr Lin这学期第三次'意外'迟到了，"莫里斯教授在讲台前收拾教案，意有所指地看向后排，"不过这次至少带来了些戏剧性场面。"

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文允感到脸颊发烫，她知道自己应该像往常一样低头快步离开，但今天，她的双腿似乎被钉在了原地。

"教授，这次真的是意外，"泽维尔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少见的认真，"而且全是我的错。"

莫里斯教授挑了挑眉："难得见你主动承担责任，Mr Lin."他朝文允眨了眨眼，"我想Mr Lin会补偿你的。"

文允的手指攥紧了背包带,她站起身，动作之大让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得走了，"她对泽维尔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你的手帕。"

"等等，"泽维尔抓住她的背包带，又立刻松开，"我是说，你的手真的没事吗？我们可以..."

文允摇摇头，快步走向教室后门。她太急于逃离这个空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张素描从她速写本的夹页中滑落——那是上周五篮球比赛中，泽维尔完成绝杀的后仰跳投瞬间，每一处肌肉线条都被精确捕捉，连他额角的汗珠都清晰可见。

泽维尔弯腰捡起那张素描，翻到背面，发现一行小字："X.L. 2018.1.28 63:62"——正是上周比赛的日期和最终比分。他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某种复杂的柔软。

"嘿，文允！"他追出教室，在走廊上喊住她，"你忘了这个！"

文允转身，看到泽维尔手中的素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伸手去拿，但泽维尔轻轻避开了。

"我不知道你来看过我比赛，"他说，声音出奇地温柔，"更不知道你能画得这么好。"

文允咬了咬下唇："只是...偶然看到的。"

"偶然记住了比赛日期和比分？"泽维尔笑了，"还偶然画出了我职业生涯最精彩的一球？"

走廊上的学生开始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文允感到熟悉的焦虑感爬上脊背，但奇怪的是，泽维尔的存在像是一道屏障，让那些目光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我可以要回我的画吗？"她小声问。

泽维尔犹豫了一下，然后出乎意料地将素描小心折好，放进了胸前的口袋："作为补偿我弄湿你笔记本的代价？这张画归我了。"

文允睁大眼睛："那...那不公平。"

"那就让我请你喝杯咖啡，"泽维尔的眼睛在走廊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琥珀色，"作为交换。今天下午四点，校园中心的'学者咖啡馆'？"

文允想拒绝，想说她从不和陌生人喝咖啡，想说她有社交恐惧症，想说她宁愿一个人躲在图书馆角落画画。但当她抬头看到泽维尔期待的眼神——没有任何嘲弄或怜悯，只有真诚的好奇——她发现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泽维尔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四点见，别迟到。"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道。

文允站在原地，看着泽维尔大步离去的背影，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红印，已经不那么疼了。那块深蓝色手帕还攥在她手里，XL的字母绣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文允小心地将它折好，放进大衣口袋，然后转身向图书馆走去。

距离下午四点还有六个小时。足够她画完今天的新素描——一个黑色卷发的男孩在经济学教室里单膝跪地，手帕上绣着他名字的缩写，耳尖因为指尖的偶然相触而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