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州是大周最有名的水乡,位于江南东部,城中多是做鱼米、绢布的生意人。其中,皇商林家便是这坞州商贾之首,靠着水产生意和金银赌坊富甲江南地区。除了商业发达,当今圣上的胞弟安殷亲王也居于此地,坞州是他的封地。安殷王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从不参与任何庙堂之争,与王妃多年携手,相濡以沫,并生有一子——陆元祁。
由于坞州的天时地利人和等各个因素,不少江湖势力纷纷聚结于此地,其中也包含了大周最大的一个江湖势力——千秋盟。千秋盟的老盟主任铿三年前遭人暗杀,其独子任坪洲接管了盟内大小事务,他为人看起来谦逊有礼,但总让人脊背发凉,像是在儒雅的外表下,隐藏着最残忍最见不得光的魔鬼。
千秋盟的愁缗阁内烛火昏暗,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单膝跪在任坪洲的面前,“坪洲,帝都那边的水已经浑了,老二虽然倒台,但老四老五如今也起了杀心,我们的计划并不算失败。”男人压低声音说道。
任坪洲正百无聊赖的椅在阁柜上,手中摇着一把精致的白玉折扇,“听说你那个师弟这次捣了不少乱?你的伤也与他有关是吗?”
地上的男人缓缓抬头,原先藏于阴影里的脸被烛火照亮——周弋。
“坪洲,我的伤跟他无关,但他最近跟楚家那个走得很近,到底是个绊脚石。”周弋说道。
“那就处理了吧,还是说你舍不得?”
“怎么会…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
任坪洲缓缓垂眸看向周弋,他抬步走上前,用折扇挑起男人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说道,“弋,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周弋抬着头深深的望着男人,他的眼中尽是爱而不得却又无怨无悔的情绪,“坪洲放心,我……”
“嘘。”任坪洲将折扇竖在周弋的嘴唇上打断了他,“无谓的话不要说,把事情做好就行。”
周弋仰视着男人,像是一个祈求糖果的孩子一般,他点了点头,眼神流露着无尽的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想要做成事哪有不危险的?我们必须舍弃不重要的人,才能完成我们的大业,不是吗?”任坪洲的语气带有诱惑,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你就当为了我,你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周弋知道,任坪洲心中没有他,他也知道,任坪洲只是在利用自己,可他确实无法对任坪洲说一个“不”字,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任坪洲手中的一颗棋子,一把利刃,扫除一切障碍和困难,“当然不会……”。
安殷王府中不似传言中奢华,反倒有着寻常府上的质朴,后院书房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翻看着一本兵法,突然一个影卫从窗户翻了进去,“陆公子,主上有请。”
陆元祁头也不抬的“嗯”了一下,“子时。”
影卫离开后,他才缓缓将手中的书放下,眼色晦暗不明的看着窗外,嘴角轻轻上挑。
子时的愁缗阁安静的落针可闻,任坪洲身着单薄的素衣,整个人仰靠在椅子上,白嫩的脖颈全部露出,喉结并不明显,线条流畅自然。他将一本棋谱盖在脸上,懒洋洋的等着人。
片刻后,一阵轻风带动着烛火,男人轻巧落地,单手将棋谱挑开,俯身便吻了下去。任坪洲顺势双手揽住男人的后颈,男人左手插入任坪洲的发间,用力往上一抬,吻的更加深入。
一吻结束后,两人沉默对视,任坪洲率先笑着开口,“不让人传话,你便不知道来寻我。”
陆元祁轻轻的理了理任坪洲额前的碎发,“我最近事情多,别耍小孩子脾气,乖。”
“哼,陆辰翊没杀的成陆昭就值得你这么慌?”
“你知道的,陆景渊从来看好的都不是他的儿子们。”
“我知道啊,所以……”任坪洲起身上前,双手紧贴男人的胸膛,“他的儿子们会想杀他的,不是吗?”
陆元祁抬起手擦过任坪洲的嘴唇,“你有什么计划?”
任坪洲环过男人的后颈,轻轻笑道,“今晚留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次日辰时,雨点砸在愁缗阁的瓦片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任坪洲推开雕花木窗,潮湿的风立刻卷着水汽扑进来,打湿了他半边衣袖。
“关窗。”陆元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指已经替他拉回了窗棂,“你身子弱,别着凉。”
任坪洲转身时,陆元祁的手恰好擦过他腰间,像是不经意的触碰。他嘴角噙着笑,故意贴近了半步:“你真贴心。”
陆元祁没接话,从袖中抽出一卷绢布铺在案上。烛火跳动间,能看清是皇城布防图。“今年秋猎,陆辰安会带亲卫队随行。”陆元祁的指尖点在图上某处,“这里有条废弃的猎道,直通皇帝营帐后方。”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陆元祁眼底的寒意,他反手握住任坪洲的手腕,“我需要千秋盟的死士扮成老五的人支持老四。”
“周弋已经去安排了。”任坪洲轻轻挣开,走到铜镜前整理衣领,“他最近总问我为何频繁见你。”
陆元祁突然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他吃醋了?还是你想让我吃醋?”
镜子里映出任坪洲骤然冷下来的脸:“棋子而已。”他转身推开陆元祁,“说正事。天督府最近在查漕运账目,已经摸到我们三条暗线。”
“让周弋去处理。”陆元祁从怀里掏出个锦囊,“这里面有楚家通敌的'证据',找机会塞进天督府卷宗室。”
雨声中忽然混进几声鹧鸪叫。任坪洲神色一变:“周弋回来了。”他迅速将布防图卷好塞进陆元祁衣襟,“从密道走。”
陆元祁临走前突然拽过任坪洲,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记住,你是我的人。”
门开时,周弋的蓑衣还在滴水。他盯着任坪洲泛红的嘴唇,握刀的手紧了紧:“坪洲,死士都安排好了。”
“辛苦了。”任坪洲递过干布巾,指尖在碰到周弋手掌时顿了顿,“你手怎么这么凉?”
周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淋了雨。”他犹豫片刻,“我的人昨天传话,师弟和楚家那个好像在查漕运的兵器走私。”
任坪洲突然笑了,他贴近周弋耳边,“你知道该怎么做。”
周弋呼吸一滞,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明白。”
“我们今日启程,你如今不能长时间离开帝都。”
“…我们?”
“我也去,我总得会会这个四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