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西郊马场里,任坪洲的白玉扇骨敲在桦木案几上,惊飞了檐下燕子。四皇子陆辰安盯着扇尾坠着的龙纹玉扣,是亲王规制。
“殿下可知,去年冬猎时陛下为何独召五皇子伴驾?”任坪洲声音带着水乡特有的绵软,话锋却利,“因为陆辰笙给您备了份大礼。”
“任公子慎言。”陆辰安瞥向树丛,“本王与五弟...”
“三千江南铁骑。”任坪洲突然前倾,扇骨挑起皇子腰间玉佩,“就藏在春猎场三十里外的青峰峡。”他轻笑,“当然,现在是我的了。”
树丛剧烈晃动,陆辰安突然大笑:“都说坞州林家富可敌国,原来连边关守将也...”
“错啦。”任坪洲回身朝树丛招招手,“是我们周指挥使的旧部。”周弋收弓走来时,他亲昵地替对方掸去肩头落叶,“是吧?周指挥使”
周弋喉结动了动,没接话。
任坪洲突然冷下脸,“说话。”
“天督府右指挥使周弋。”他抱拳行礼,声音干涩,“参见四殿下。”
陆辰安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突然拍案:“好!今年秋猎我们玩个大的。”他故意停顿,“至于楚家那个…他必须死!”
天督府值房内,季寻之正用银针试毒。楚唤云大咧咧推门进来,带进一股脂粉香。
“又去醉仙楼?”季寻之头也不抬。
楚唤云凑过来抢他手里的茶:“吃醋了?”见季寻之不理,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给你带的蟹粉酥,趁热。”
季寻之拍开他沾着胭脂的手,“查案期间禁酒色,你……”
“冤枉啊季大人。”楚唤云嬉皮笑脸地蹭到他案前,突然压低声音,“你师兄回来了?”
季寻之猛地抬头。窗外雨势渐大,一道惊雷炸响,照得他眉眼如刀。
“嗯。”
楚唤云难得正经,“我的人跟着他到西郊就跟丢了,但发现了城郊附近有火药的痕迹。”
季寻之突然拽过楚唤云的手腕,用帕子狠狠擦掉上面的胭脂,楚唤云趁机在他掌心挠了挠,“我怀疑有人要趁秋猎搞事。”
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楚唤云眨眼间从窗框翻进来,顺手把季寻之的领口扯松,“他来了。”
季寻之迅速推开楚唤云,后者已经懒洋洋歪在太师椅上。周弋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楚唤云把脚翘在季寻之案上的场景。
“师兄。”季寻之拍开楚唤云的脚,“查完南城赌坊了?”
“屁大点事。”周弋大咧咧坐上案桌,靴底沾着的红泥蹭花了公文,“就几个江湖骗子用磁石出千。”
楚唤云突然插到两人中间,“周大人,听说醉仙楼新来了个江南厨子...”他手指不经意划过周弋袖口,沾到一丝异香。
“没空。”周弋跳下桌子,“我要去踏青,”他转身就走。
等脚步声远去,楚唤云从袖中摸出片带血的柳叶:“青峰峡特有的红柳。”他拈着叶片转了转,“周弋袖口有千秋盟的香料味。”
酉时的醉仙楼后院,任坪洲在煮茶,周弋单膝跪在青石板上汇报。茶汤沸腾时,任坪洲突然将滚水泼在他手背上。
“谁准你擅自行动了?!”
周弋手背瞬间红肿,声音却平稳:“师弟他们查到了……”
“废物!”任坪洲踹翻茶炉,“世子要的是楚家小子死!”他掐住周弋下巴。院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周弋瞬间拔刀,却被任坪洲按住手腕:“让他看。”
楚唤云踹开院门时,看见的是周弋搂着任坪洲的腰,后者衣衫半解地倚在廊柱上。“哟,周大人好兴致。”楚唤云嘴上调侃。
任坪洲轻笑:“楚世子也想加入?”话音未落,周弋的刀已经横在楚唤云颈间。
“别闹。”楚唤云用两指推开刀刃,“我是来讨教的……”他突然凑近任坪洲,“或者...我们聊聊青峰峡?”
任坪洲瞳孔微缩,周弋的刀突然一颤,“他诈你的,根本没...”
“闭嘴!”任坪洲一耳光甩在周弋脸上,转头又换上笑脸,“楚世子说笑呢,我们江湖人...”
“你们江湖人火器都敢碰,是要反吗?”楚唤云打断了任坪洲。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任坪洲轻轻一笑,推开周弋,“楚公子说话真是张口就来啊。”
“我只是不明白,千秋盟作为大周最大的江湖势力,何时将目光放在朝堂上了?”
“所以说,楚公子的猜测本就是无稽之谈啊”
“证据会有的,但我还是想多劝二位一嘴,周大人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老盟主将千秋盟做到如今更加难得,实在没必要为了其他什么人断送了这一切,对吗?”
“多谢楚公子劳心,只是我千秋盟从来不参与朝堂纷争,我与周大人也不过是两情相悦而已,与其他人其他事皆无关。”
任坪洲此话一出,楚唤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但他注意到周弋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便低下了头。周弋可能自己也没想到任坪洲会这么说,他虽痛心于任坪洲为了保护心里的那个人不惜撒这种谎言,但他听到这话确实心里没有办法不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