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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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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傅声闻毫不意外,可孙絮微接下来这一句却令他皱起了眉头。

“州牧还将此事书信给了京中纪家。”

“纪家?纪费弛?”

“正是。”

傅声闻虽然猜到胡阼非不会按规矩办事,却不想其已胆大至此,竟无视朝廷稽查司而直接与士族通气,难不成吾朝如今改姓了纪?!他冷声道:“纪家定会瞒下案子,姑且不必理会,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中秋当日,傅声闻发现沈寒枝早早起来收拾行装、清点人员,不由一惊,忙问她:“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萧忴吃了药觉得好些,说也想下山看看,我便改了主意带他同去,留陶氏和几名女娘在院里准备饭食。”

她若去灯会,自己便不易脱身前去璨绮楼了!傅声闻暗道不妙,又问沈寒枝与谁偕行。

“我和萧忴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去灯会游乐,不与院民一起行商。”沈寒枝低笑着解释,“普济院的规矩是挣了钱需拿出四成上交院里作日常开销之用,院民自己定具体数目。我要是跟着,他们怕是不好私存银两了。”

傅声闻稍稍放心,但听沈寒枝又压低声音同自己说,裴娘也去并且会跟着彭老卖帔帛,他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不满地问她:“你故意的?”

“裴娘自己想去,我没理由拒绝她。”沈寒枝打趣道,“总不能和她说,我也看上你了,叫她趁早死了心,休想同我争吧?”

傅声闻顺水推舟扬声反问:“有何不可!”

沈寒枝一愣,随即笑逐颜开,未予置评,走到驴车旁挥动鞭子带领队伍出发下山。

傅声闻略感气闷,站在原地又咕哝了一遍:“有何不可啊……”

到郡上时正好天黑,灯会伊始,街上游人尚不算多。众院民穿过街道来到各自的摆摊地点,几个孩子早已按捺不住,缠着沈寒枝带他们去看杂耍。

孩子催闹,傅声闻竟也跟着起哄,三两下推走了沈寒枝,盯着她跑远的背影,心想:她管着那些孩子必不会靠近璨绮楼,也好。

初时售物甚是顺利,绞缬帔帛质量上乘、颜色端丽,穿之犹如彩云披身,风姿摇曳飘逸灵动,妙趣无穷,再加上傅声闻相貌堂堂口才颇佳,好一番花言巧语吸引了不少女娘围上来询价。

彭老拍了拍傅声闻的臂膊,由衷感慨:“还是郎君面子大啊!”

“哪里,应说是彭老匠心独运、技艺精湛,所制帔帛精美才……”

“郎君莫要再夸啦!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一样,哈哈哈!”

旁人皆相谈甚欢,唯独裴娘不高兴。她眼神低垂嘴唇紧抿,再不愿多瞧那些女娘一眼,连对方向她问价都无心回答。

傅声闻不经意间瞧见裴娘的神色,顿觉麻烦棘手,忍不住对沈寒枝心生怨怼:先前不是很会扯谎么,怎么这会儿倒说想不出理由拒绝裴娘了?她定是热闹不嫌事大!

眼见戌时将至,傅声闻同彭老说想去看看邬婶那边是否需要帮助,征得彭老同意后拔步便走,却只迈出半步便被人拉住了衣角,回身一看,是裴娘。

裴娘慌张松手,低着头说:“我……我和你一起去。”

她是邬婶的女儿,傅声闻不好拒绝,可她寸步慢行实在耽误时辰,他不得不另想办法把人甩掉。

裴娘不知其心,只顾自己心中喜悦,反复琢磨着应同傅声闻聊点什么以打破沉默局面,拉近彼此关系。她忐忑良久,终于鼓足勇气张开了嘴,慢声细语道:“蜡烛价高,只有过节时爹娘才会舍得给孩子买一只滚灯,装上一小截蜡烛赏玩,这只滚灯便许是孩子唯一的玩意儿……”

傅声闻看着裴娘,有些疑惑:“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我,我随口一说,郎君……不必在意。”裴娘只同傅声闻对视一眼,便红着脸移开了眼神,再不敢抬头,生怕被他瞧出端倪。她眼观鼻鼻观心,说话声愈发小,“我只是想着,若有朝一日,寻常百姓时时用得上蜡烛,日子才算是真正好起来了。”

原来是没话找话。傅声闻见她这般举止,总觉得别扭,随口敷衍道:“嗯,会有那一天的。”

殊不知此番模样落在裴娘眼中,竟是目光炯炯、成竹在胸,笃然自信之态。

裴娘小心翼翼抬眼望去,呼吸微乱,心头似有小鹿乱撞,情不自禁轻唤出声:“郎君……”

话音未落,迎面而来一支舞龙队伍,为首者挥动龙头一声吆喝,便将他二人隔于长街两侧。

机会来了!傅声闻一个闪身,眨眼间消失于人群中。

“郎君!”

裴娘惊呼,待舞龙队一过立刻跑去对面寻找,却已不见傅声闻身影,愣在原地失神片刻,垂头丧气地走了。

另一边,傅声闻赶到璨绮楼,刚好看见一头戴帷帽之人匆匆迈过门槛,瞧那身形做派定是金慕叶无疑。他连忙改从楼侧外廊攀至如月阁外,翻窗进屋后迅速抓过孙絮微提前备好的披风和面具,方才穿戴妥当便听到房门被人敲响。

“进。”傅声闻稳住气息,立身帘幔之后侧身面对来者,刻意压低嗓音说,“金大人,请坐。”

金慕叶摘下帷帽,识趣地停在帘幔另侧,一边打量帘后的影影绰绰,一边客气道:“小人身份微末,不敢先于贵人落座。”

时辰紧迫,傅声闻顾不得再寒暄,直言:“今日请大人前来,是想与您做一桩交易。我保大人坐上骨阆郡太守之位,作为交换,大人不可再翻查旧案,如何?”

金慕叶并未回答,而是审慎地问:“贵人指的是哪桩旧案?”见对方不语,他又蹙眉揣测,“是王家案?”

傅声闻依旧不语。

金慕叶一琢磨,冷脸哼道:“贵人若是来替王家遮掩的,大可不必再在小人身上浪费口舌。依小人愚见,无论太守是谁,皆应查明王有义当街欺辱女子一案,为那羞愤自戕的女子讨回公道!至于后来王有义被勒喉致死、剥皮泄恨,小人以为,须当一视同仁,另立新案彻查真相……”

“大人处事公正令人钦佩,可有时候查得太清楚明白,未必是好事。”傅声闻本想点到为止,奈何金慕叶要他把话说明白些,只好又亦真亦假道,“我方才所言并非为了王家。骨阆郡两任太守接连身故,事出离奇,此外还有僚佐失踪、老妇横死,种种事端背后乃几方势力暗中博弈,盘根错节,三言两语实难道明。此种情形之下,任谁来当这个太守,最后都只能是苟且了事,查不清楚的。大人若执意追究下去,虽无愧于心,却恐不利于民。所以到底是求己心安还是求善于民,大人当好生思量之后,再作定论。”

金慕叶提一口气,眼珠左右晃动,显然有所动容。

傅声闻忽又话锋一转:“话说回来,那两位太守生前政绩如何,金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金慕叶面色一沉,答道:“据我所知,魏关埔在任时,辖属各普济院所收赈灾粮款没一次对得上数,都是被他私吞了去。谭德伍则更不必提,铺张扬厉、纵情声色之流,何谈政绩。”

“是了,人性本恶无法更改。但是金大人,你本性却非如此。”傅声闻循循善诱,游说其道,“大人一心为民,可,光有心是不够的。眼下既有机会,大人何不牢牢把握住,施展拳脚造福百姓,不好吗?难道大人忍心再以民之生计作为赌注,去赌下一任太守的人性?”

金慕叶断不肯做此豪赌,诚然,他也不是不懂其中门道:以自己的身份,眼前之事尚能看清,可背后的云谲波诡便远非自己所能触及了。下帖者说帘后乃皇家之人,想必其行事自有考量,即便今日自己婉言辞谢,也难保明日不会被其强行推到太守位子上。

可是一旦答应,便意味着有可能卷入皇权斗争之中……金慕叶踌躇不决,紧紧盯住帘幔,发出最后的试探:“你想让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傅声闻便知事情已成,轻挑唇角安抚般说:“大人不用紧张,届时只需给王家送去一笔抚慰金,就此了结旧事,余下的自会有人处理。”

“如何处理?”金慕叶洞谙官权阴暗,当即猜到,“莫不是要找替死鬼?”

傅声闻不置可否。金慕叶诘问:“死人的命是命,难道活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大人以为,死士何以存于世间?”傅声闻面色淡了淡,语气不容置喙,“他们的使命便是替人偿命。现下唯有将死人的命处置妥善,方可令活着的人性命无虞,不然便会有更多无辜者牵连其中,我想大人也不愿意看到更为不公或是惨烈的景象吧?”

金慕叶陷入沉默,良久,叹道:“好!我且与你赌这一遭,若输了,大不了赔上我这条贱命,谢罪百姓!”

傅声闻终于放心,笑意舒朗,宽解道:“不至于,大人言重了。”

金慕叶面朝帘幔恭敬拜道:“小人静候贵人佳音。”说完转身往外走,却在门口时又稍作停步,微微侧头朝帘后探究一眼,神色似有所悟,然终究一言未发,默默退下。

傅声闻守在窗后,亲眼看着金慕叶登车驶离街巷,才甩开披风面具沿来时的路离开璨绮楼。为免人怀疑,他直接来到杨褰的摊位,心想若被问起便说是市集人多,自己没找到邬婶的花灯车。

岂料根本无人在意他的行踪,杨褰和其他院民正在摊位前,与几个外邦商客争执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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