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雪白的床单上树影斑驳,南流景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娱乐杂志,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愈发刺鼻。
走廊上护士推车经过的声响唤回他的注意力,南流景看向隔壁病床上的少年。
石昧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没有生气的玩偶,阳光落在他脸上,几乎要穿透那层薄得透明的皮肤。额头上缠着的纱布,隐约透出一点血色,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最长的一道从手腕延伸至肘部,缝线狰狞。
点滴流速缓慢,仿佛少年微弱的生命体征。
南流景目光扫过石昧手臂的伤疤,三天前的情景再度浮现在眼前:石昧单薄的身躯挡在他面前,孤身一人面对铺天盖地的厉鬼,即使满身鲜血,也未躲闪一次。
记忆里其他的景象开始模糊,可南流景还清楚记得少年的眼神——明亮、决绝,像黑暗中的太阳,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疯子……”南流景无意识握紧拳头,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在泛白。
走廊上突然响起高跟鞋的声音,不多时来到门外,门栓吱呀作响,病房门被从外推开。
“南先生醒了?”一身灰色大衣的吕青枝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眼角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吕临跟在她身后,手中提着一袋橘子。
南流景扶着床沿坐直身体:“麻烦吕小姐了。”
吕青枝放下保温桶,走到石昧床边,掖了掖被角,闻言回头看了南流景一眼,眼神已不像初见时那么锋利:“客气了,这次多亏南先生救了昧昧一命,不然……”
“是他救了我。”南流景打断她的话,声音干涩。
吕青枝整理被子的手顿了顿,阳光照在她开始发白的鬓角:“第一次见到昧昧时,他瘦得跟鸡崽儿似的,浑身脏兮兮,缩在在墙角,问什么都不开口,葡萄似的黑眼珠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你。”她坐在石昧床边,目光怜爱。
南流景看向还处于昏迷的少年,觉得现在的石昧也一样,瘦瘦小小,不爱说话。
“当时我说把昧昧带回来养,家里不缺他这口饭吃,可是阿水说,昧昧的机缘不在这里。”
病房安静下来,保温桶里的排骨汤冒着热气,让冰冷的病房有了几分烟火气。
阳光偏移,落在石昧脸上,睫毛轻轻颤动,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石昧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雾,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清明。他的嘴唇动了动,干裂的唇瓣上还带着输氧管的压痕。
“对……不起,受伤,你,保护,没有。”少年一瞬不瞬看着南流景,声音几不可闻,却像一把钝刀捅进南流景心口。
南流景喉咙发紧,硬生生挤出笑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听到南流景的话,石昧叹了口气,再次闭上了双眼。
“石昧!”吕临箭步上前,扣上石昧的脉门,向来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南流景迅速按下呼叫铃,目光没有从石昧脸上移开。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过后,对紧绷的三人露出安抚的微笑:“没事,病人只是太虚弱了,能自主醒来是个好兆头,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医生调整了下输液速度:“这种状态应该还要持续几天。他失血过多,加上伤口一直有感染的迹象,恢复需要时间。”
又过了几日,石昧才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终于问出了闷在心里的疑问:“刘畅?”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吕青枝剥橘子的动作一顿,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石昧心下一沉,看向一旁装作看书的青年。
南流景感受到少年炙热的眼神,叹了口气:“刘叔叔因为吸入水银,现在还在昏迷中,刘畅也还活着,只是……”
闻言,石昧不自觉攥紧了被罩。
“只是?”
“只是魂魄残缺,即使□□完整,也只能勉强维持生命。”南流景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他醒不过来了。”
石昧闭上眼,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都变得艰难。
“不是你的错。”吕临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吕青枝也低声道:“你已经尽力了。”
石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窗外,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晃得他眼睛发酸。
不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