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铃声敲响时，陈普正在美术室帮李叶裱画。檀香味的宣纸在桌上铺开，她用镇纸压平卷角，看见李叶父亲的旧画稿从《东坡乐府》里滑落——泛黄的宣纸上用青铜色画着艘糖纸船，船帆上的“CP”被桐油浸得发亮，和她登记本里夹着的那片糖纸如出一辙。

“我爸住院时偷偷画的，”李叶用细笔勾勒船舷的纹路，笔尖沾着的青铜色在晨光中泛着冷芒，“护士说他总对着X光片发呆，后来就把阴影涂成了梧桐叶。”画稿背面用炭笔写着行小字：“儿子，若学画，便画透光的船。”

复习册的纸页在隔壁教室哗哗作响，陈普想起今早蒋梦宛塞给她的薄荷糖——包装纸上用钢笔描着心跳线，每颗糖上都写着“你的笔记像青铜灯的光”。而李叶放在她桌上的复习册里，《赤壁赋》的注释旁画着只戴听诊器的企鹅，企鹅手里攥着片梧桐叶。

“王老师说复习册要参展，”陈普蹲下身整理画具，发现李叶的调色盘里凝着块心形颜料，青铜色的纹路和她登记本里的书签银线分毫不差，“她说你的画和我的笔记‘像赤壁的月与江’。”

李叶正往画框上缠绿胶带的手顿了顿，胶带拉出的银线在暮光中闪成星子。他忽然转身，指尖沾着的颜料点在她手背上：“你笔记里的‘哀吾生之须臾’，那个‘须’字总写成小船的桅杆。”他的指腹划过她的掌纹，在皮肤上留下弯月形的铜绿。

考场的广播突然响起，陈普听见主持人念道：“请高二（1）班李叶、陈普到教务处领取获奖证书。”她起身时撞翻了画架，李叶父亲的旧画稿飘落在地，背面的炭笔字恰好对着阳光——“透光的船”四个字里，“透”字的走之底被画成了听诊器的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