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絮穿过车棚铁栏时，陈普正蹲在自行车旁解蓝丝带。丝带末端系着的绿色彩铅滚进排水口，笔杆上的齿痕在落叶堆里闪了闪——像极了李叶画具盒里那支变形的笔。她想起昨夜母亲整理旧物时掉出的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攥着的彩铅和她脚边这支刻着同款齿痕。

"找这个？"李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捏着枚青铜纽扣，纽扣孔里缠着褪色的蓝丝带。陈普接过纽扣的瞬间，发现铜绿剥落处露出"□□"的刻字，和他父亲旧毛笔的笔杆如出一辙。车棚外传来自行车铃铛的急响，她看见自己初中时绑在车把上的蓝丝带，此刻正系在第17棵梧桐树干上，丝带末端拴着封信——信封上用青铜颜料画着漏水的水龙头，和李叶便签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鱼眼镜头的畸变感从教学楼方向袭来，陈普听见"校霸早恋证据"的议论被秋风揉碎。李叶忽然拽住她的手腕躲进器材室，过期的篮球在脚边滚动，投下的阴影里，他腕骨的痣擦过她掌心的旧茧。"我爸住院时，"他摸出张泛黄的X光片，肺部阴影被涂成梧桐叶的地方贴着张小太阳贴纸，"护工说他总对着你的作文发呆，说'这孩子的字像青铜灯的光'。"

器材室的尘埃在夕照里浮沉，陈普看见李叶膝头放着本旧相册。第一页是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婴儿，婴儿手里攥着的绿色彩铅上刻着齿痕，而男人腕上的医院手环和画中人物袖口的铜绿颜料颜色相同。"你妈和我爸是医学院同学，"他忽然翻开最后一页，照片上的女人正给小女孩戴梧桐叶冠，"她送他的毕业礼物就是这支彩铅，说'画画的手也能拿听诊器'。"

画廊的应急灯在记忆里亮起，陈普想起古文展上碎杯里的银线梧桐叶。此刻李叶递来的青铜纽扣突然发烫，她看见纽扣背面用细笔刻着艘糖纸船，船帆上的纹路和她登记本里夹着的那片糖纸分毫不差。"上周有人往我画具盒塞了这个，"他指了指排水口，彩铅正卡在落叶下，"刀片上刻着'别让透明人碰校霸的过去'，可我爸的过去里，全是你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