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什么话,”路鸣镝爽朗地一笑,“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我哪怕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什么委屈的。”
“谁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了。”司徒璃佯怒,随即微笑道,“听说北殷的冬天比容都冷得多,你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千万要保重。”
“我知道。”路鸣镝点头,“倒是殿下你,这么冷的天还出来,也不怕冻着了。”
“我倒是想舒舒服服地在宫里烤火,可惜有人缠着我让我带她出来。”
司徒璃侧身示意了一下,在几名侍女的簇拥中,露出了司徒珊藕荷色的裙裾。路鸣镝眸光亮了亮,面容染上一抹微红。
“你们俩聊吧。”
司徒璃退后几步,给司徒珊和路鸣镝让出空间。看着二人道别时依依不舍的模样,她的心也被轻轻触动着,莫名生出一丝惆怅。
索性不再去看,直接登上了轿辇。
回宫的路上,下雪了。司徒璃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感受着雪花落在手心,旋即融化,只留下丝丝缕缕的凉意。
今日是小寒,这个冬季已经进入了最冷的时节。那件月白色的半旧大氅披在她身上,皎然如雪的白狐毛领阻隔了寒风,带来似曾相识的暖意。
她外出时常穿这件大氅,让众人瞧见,倒是意外得了个节俭的名声。
送给她这张狐狸毛皮的人,如今远在千里之外,可那毛皮如此温暖,几乎让她觉得,他就在她身边。
再等等吧,再等等。还有不到一个月,他们就能重聚了。
进了宫城,司徒璃不打算回东宫,却吩咐轿夫:“去飞雪殿。”
自从赫连骁离开容都,飞雪殿的所有守卫和宫人便被撤走了。如今这座宫殿空无一人,在冬季下雪的日子里显得尤为孤寂。
大门没有落锁,司徒璃走了进去,紫樱撑着伞,陪在她身边。
前院里用来点篝火的石堆静默地伫立在雪中,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在这里她与赫连骁曾一同围着火堆烤肉,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尝到了青霜酒,那滋味只需一口,便令人终生难忘。
她往正殿走去,推开殿门,示意紫樱在殿外等候。
寒风卷着雪片从门里灌入殿内,扬起地面和家具上的浮尘。司徒璃没有往屋里走,仅仅在一只火炉边停下脚步。
她的记忆飘回了去年除夕,与赫连骁一同围炉温酒的时候。
那一晚的雪下得和今日一般大。那一晚的炉火是从未有过的温暖。那一晚的青霜酒依旧馥郁怡人,但她尝到了比青霜酒更浓烈的东西。
他的秘密,他的承诺,还有他的拥抱。
她在屋里立了片刻,走回到门口,对紫樱道:“让人把飞雪殿修缮打扫出来,所有家具摆设都要和先前一样,茶具换一套新的,要上好的白瓷。记得要在墙边柜子上放一盆水仙。”
她往外走去,目光又投向覆着浅浅一层雪的院子,“在院子里种几棵紫玉兰和白玉兰。”
紫樱应下了。司徒璃这才走出大门,回到轿辇上。
待赫连骁回来,他会发现,飞雪殿和之前一模一样,就像他从未离开似的。唯有那几棵玉兰树,是她等待他的证明。
……
今冬下雪的日子不少。若在往年,司徒璃不时会去琼台苑的浮阳池边赏雪,今年竟是一日也不得空。
年终的事情本就繁杂,这段时日,她比往常忙碌了许多,除了处理政务,还要为大婚做准备。
她不是在乎虚礼的人,她知道赫连骁也不是。因为时间紧迫,除了必要的仪节之外,婚礼仪式一切从简,但需要她过问的事项亦不少。
繁忙之中,竟觉得等待的时日也没那么难熬。算算天数,赫连骁应当已经从北殷王城出发,兴许快到北殷与大容交界处的黛岭了。
又是一个飘着雪的早晨,今日没有朝会,司徒璃便在东宫书房中批阅奏折。不久有宫人来报,司天台监正夏时雍求见。司徒璃在正殿接待了他。
“启禀殿下,司天台测得今冬多雪,北境恐有雪灾,请殿下早做准备。”
今年刚入冬时,司天台已经上报过多雪之事,朝廷已经做了充足准备,应对雪灾自有一套办法,司徒璃并不十分忧心,但若仅仅如此,就不值得夏时雍亲自来提醒了。
“大雪封路兴许会影响北殷王前来容都的车马,此外,由于降雪过多,黛岭可能积雪过厚,若遇上大风天气,有雪崩的风险,请殿下知悉。”
有雪崩的风险?司徒璃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