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二宫主先撤,我去看看。”朔己见朔癸点头,闪身便进了这破庙的后堂。
朔癸正要护着时暮等人离开,却听持续了一阵的崩落声停了,紧接着隐约传来一阵耳熟的咳嗽声。
朔癸还未来得及细听确认,时暮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朔己一进后堂,便被地上塌出的一个径约两丈的大坑惊呆了,更令她吃惊的是底下传出的对话。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就说……这墓怎地……又不是竖穴②……原来在这等着呢!”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自五岁起,这样的声音便日日在身边回荡,她开始了一切围绕这声音主人的人生。因着那人,她拥有了宛如父母的师娘和师父,有了姨娘,有了虽无血缘却互相友爱的姐妹兄弟,有了家,这些她曾歆羡却以为不能得到的东西。她再也不是被人抛弃的小孩,她的存在有了意义,那便是守护那人,守护她们的家。她险些以为这一切又要弃她而去,却原来是失而复得。
朔己的眼底竟有些湿润。
“先别说话。”
这道清冷的声音她亦不陌生。那片皑皑雪山在她的记忆中是最为壮阔的景致,谷中的探险至今记忆尤新。而声音的主人恰与那山谷相称,冰雪聪明。起初她无意对那人有额外的关注,只因少主对那人殷勤,她才与之多了接触。两载倏忽而逝,却也足够她们彼此了解。她才知那人并非乍见之下那般冷漠孤傲,只是个早慧的孤单孩子,年幼失母的经历令她有同病相怜之感,亦添了些亲切。
朔己定了定情绪,趁着无人发现,匆忙将鼻中酸意忍回。
一道身影自混沌的烟尘中轻盈跃出,一袭赭红衣衫令人难以错认,怀中还横抱了一人。
可不正是令朔己失态的两个姑娘。
时暮和朔癸等人前后赶到,撞见的便是这一幕。
从坑底出来人显然也很惊讶,尤其是被横抱着的那人,一个激灵便从另一人怀中跳了下来。却邪见状,也从时危怀中挣脱开,跃至杨玦肩上蹲着。
“咳……你们怎会在此?”时危清了清嗓子,不住挥着面前浮起的尘土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其余四人因着各样的情绪,一时不能作答,还是清央最先从惊异中回过神,道:“我们本在寻你们,昨夜恰好留宿于此。二位又怎会从这地底……”清央疑惑地往大坑中望了一眼。
“抱歉,让你们担忧了。”时危看了看低着头的时暮,又看看朔己和朔癸,才道,“此事说来话长……”
说完,她突然朝背对着她的朔癸迈了一步,一脚踹在他臀上,恼羞成怒道:“别以为背过身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笑!好你个没良心的!”
这一脚踹得并不重,朔癸仍是装模做样地“哎哟”一声,捂着臀跳开,笑道:“冤枉!我这不是见宫主你和杨姑娘平安无事,高兴嘛!”
“你最好是!”时危上前按了一把朔癸的脑袋,趁着背对杨玦,将一样东西迅速塞给他,并用眼神示意他替她收好。
朔癸虽不明所以,还是将东西妥帖地藏进怀里,转过身装作无事发生。
“教训”完朔癸,时危才接着方才的话题,将她与杨玦的经历与众人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自然略过了某些情节。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朔癸听着时危的形容,目光炯炯,搓着手跃跃欲试,“那,宫主,我们是否换个时候来……”说着冲那塌出的坑洞挑了挑眉毛。
“此事再议。这墟的消息莫要让外人知晓,日后许能用上。”
“是,属下明白了。”朔癸也不丧气,仍旧笑呵呵地应道。
待时危言及逃出前的混乱,朔己紧张道:“宫主可有伤着?是否请清央姑娘看看?”
清央正担忧地看着垂头不发一言的时暮,并未注意时危和朔己说了什么,忽然被提及,她尚有些茫然。
“我无事,”时危挥挥手拒绝了,“不过,还烦请清央姑娘替阿玦看看。”
“好。”
清央问了杨玦几个问题,又替她诊了脉,时危一心二用,一面注意着清央与杨玦的对话,一面绕到时暮身后,要去揽她的肩。
“我并未瞧出姑娘身子有何不妥,”清央对杨玦道,“即便杨姑娘在之前受了损伤,眼下也好透彻了。”
杨玦面色无甚波澜,只点头道:“多谢。”
“杨姑娘无需客气。”
杨玦与清央说完便抬头去找时危,却见她僵在原地,愣愣地看向外头,而时暮与初雪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