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鹤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徒然一片刀光剑影,再回神,那个男人已经倒了下去,地上也变得猩红一片。
裴故匕首的刀尖却徒然多了块肉,红色的液体顺着刀锋流到他指尖,染红一片,他表情却宛若闲庭漫步般轻快。
无视男人唇齿间溢出的哀嚎,男子垂下眼,神色轻蔑地看着他:
“你身法快,可做事却不够谨慎小心。勋贵家中培养的暗卫刺客若出来行事绝不会如此,从你身上披露的蛛丝马迹来看,表现得更像是江湖中人。”
青鹤豁然开朗,有什么一直琢磨不透的地方像是被裴故突然点通。
是了,燕京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好功夫,在府上众目睽睽之下中伤谢宁玉,又将她带走。
可若是跟明姝一样来自功法诡谲的江湖,一切却也算是有迹可循了。
再看那男子的表情,此刻竟是连压抑的喘息都不敢有了,眼睛死死盯着地面,血肉交织在一起,一片模糊。
裴故对这反应却表现满意,不紧不慢地补充:
“你倒是忠君义胆,明知现在死路一条还紧咬着牙关不放。只是你愿意赴死,你的亲人,你的门派,上上下下的众多至交姐弟,不知道是否也愿意为你的愚昧无知就此赴死呢?”
“你敢!”
那男子猛地抬起眼,目光死死地咬住裴故,像是困兽犹斗。
裴故却似乎预感到自己要赢了一般,还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知道本官是谁嘛?”
他笑着,嘴角的弧度却让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三日内我见不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本官就去申请逮捕令,以江湖中人扰乱朝堂的名义,把你的至亲至交全部杀个干净。至于你的背后之人……”
裴故顿了一下,“是季明楼对吧?如果公主死了,我会亲手把他挫骨扬灰,让他到了阎王殿,也得恭恭敬敬地给我跪在那儿,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
“你个疯子!你怎么会知道?”
那男子猛烈地挣扎起来,双眼充血,满目憎恨。
裴故却轻飘飘站起来:“如果你告诉本官想知道的,作为回报,本官会在你死之前告诉你答案。可若是你不说…那便去阴曹地府,等着季明楼来给你解惑吧。”
说完,他紧盯着在脚下匍匐的男人。
一秒,两秒……
那男人抬起了头:
“我也不知道那娘们被带到哪儿了,跟我一起出任务的是个变态,根本不和人讲话。要不是因为欠着楼主一条命,不会帮着来绑那娘们。楼主只说任务成了要把她带得远远的不要回京,至于后面回去哪儿,我真的不清楚。”
裴故没有动,背对着阳光,他此刻脸上一片阴影。青鹤在后面看不清他表情,只能听到那清冷的声音照旧慢条斯理:
“没有吩咐杀她,是靖康王的意思,还是季明楼的意思?”
“你怎么……”
见裴故问得更加深入,那人惊骇片刻,又低下头去:“是楼主的意思。那狗屁王爷让我们把那娘们的嘴永远捂上,是楼主下的令不要杀她。”
“因为明姝?”
“……是。”
“靖康王呢?为什么要除掉公主?”
“我不知道。”
那男子呢喃了一句,似有犹豫,但到底没多说别的。
裴故深深看他一眼,扭头看青鹤:
“我记得你们府上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姑娘不明所以,懵懵懂懂地点头。
如果指的是明姝留给谢宁玉的那堆奇珍异宝,确有不少。
裴故颔首:“喂给他,吊着这条命,别让人好过,但也别直接弄死。”
说着,他看向远方,太阳盛极,普照整片大地,以至让人有些挪不开眼,“也许让他吃点苦头,想到这种疼痛在人身体内会如何发作,便能记起一些现在不曾想起的事也说不定。”
余光看着那人身体抖了抖,青鹤低着头,到应承了这命令,又听着裴故的话给他牵了马留了信,才目送着男子的远去。
小裴大人……
似乎和公主面前的那位温润君子,不太一样。
——
城郊。
谢宁玉坐在巨石上神色淡淡,任由少年怎么拉动缰绳也不以为意地不动弹,腕间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间显得触目惊心,日头渐长,左手掌间的疼痛也愈加清晰。
“我是伤户。”
她没什么表情地复述刚刚的话,“就算要赶路,你也得给我弄一匹马来,不然光靠着走,我迟早要累死在路上。”
那少年皱着眉,对这事却有自己的坚持:“我没钱,去哪儿给你租马?”
没钱?
谢宁玉挑起眉:“你帮你主子来刺杀,他连点报酬都不拿给你嘛?”
“我说了,他不是我主子,我也不需要听他的命令。”
少年的话染上不耐,却还是不断重复着这一事实,对上少女探究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退缩。
谢宁玉目光沉沉看着他,良久,突然托着腮问一句:
“季明楼帮过你什么?你要替他办事?”
少年一顿,有些意外地地打量了谢宁玉一会儿,低下头又装作若无其事:
“他救我一命,我帮他一次,很公平。”
“你武艺说是冠绝天下也不为过,还需要他来救嘛?”
提到这个,少年似乎变得有些烦躁,剖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