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光是西北那个贫瘠的鬼地方,颜栩就跑了两趟,她身体本就不好,回京后就一直反反复复的低烧。她刚从那边收集了证据,需要时间整理思绪,而这件事的重要性,使得她必须亲力亲为。
这段时间她无暇其他,包括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
此时秋风正急,带了三分将要入冬的寒意,吹得颜栩一阵头疼。她披着厚重的大氅,就算身边放了个火炉,仍是脸色苍白,气色不佳。
正毫无头绪时,余光中见羽墨幽灵似的轻声走过来,手里端了碗药汤,尽了该尽的责任后,又悄悄离开。
这几日她以药代茶,熏的跟个药罐子似的。羽墨也习惯了,从不为小事来叨扰她。
今日似乎是又熬了个通宵,直至翌日正午人还没醒,却有人登门拜访。
羽墨不满蹙眉,轻声唤醒了熟睡中的颜栩。
颜栩支起身子,克制不住的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疼的症状。才熬了这么会,她就觉得全身跟要散架了似的。
她心中暗道:这副身体,比起在原世界的时候都要差的多了。
她抬眼看清来人,心下的不耐轻了些,强撑着精神开口,“丞相大人怎么想着来我这?”
崔元禄算是她半个恩师,先前在翰林院时也对她多有照顾,颜栩对他很是敬重。
“受人之托来取些例案,顺道过来看看你。”
空气中盈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和一股颇为浓郁的花香,说是花香亦不准确,似乎还掺杂了一些草药味。
崔元禄是个儒雅君子的性情,举手投足尽显谦和,此时关心的语气亦不似他人那般惺惺作态。
“前线战事吃紧,你心里着急我也不好多劝,但要记住身体第一。”
拿了东西,崔元禄就着曾为人师的面子又简单说了几句,就起身离开。
无人打扰之后她有盯着那一堆陈年的案例犯愁,才发觉少了些什么。交代了些事后,就自己出了府门。
“颜大人?”
云翠先见到她,语气很是讶异。
颜栩只是来找萧妍找些以往战役的回报,她负责处理部分政务,这些战报应该都在她手上。
“大人可是要找公主殿下,不过,小姐今日不在长宁宫。”
云翠也不再多说,颜栩也不想过问,她求之不得,最好和萧妍这个人一辈子都不要见是最好。她现在身体本就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思绪不畅,就更不想和萧妍这种人上演勾心斗角的戏码。
对这种人,她连半分客气都不想伪装,只是直入主题地阐明来意后,接了云翠拿出来的东西就离开了。
本不在长宁宫的萧妍此时正坐在厅前,垂眸望着手中的茶杯,茶水是暗沉的黄绿色,很浓。喝茶的人亦是心情不佳,脸色也很惨淡。
“派人跟着她。”
萧妍语气冷淡,未着半分鲜明的情感,那双眸子亦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像一只猎豹,在追逐一只疲惫将死的麋鹿。
跟在颜栩身后的人实在不太小心,又或是宫道长直并无藏身之处。
她意识到之后便越走越急,朝中不想此案查明的大有人在,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哪路人,现下也想不得那么多,最清晰的念头就是自己一定不能出事。
她脑袋上的钝痛愈发明显,身后的人又目的不明,颜栩也是意识不清,同时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循着记忆走到了那方熟悉的木门前。
燃尽燃料的船只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内心深处的妄念被勾起来,于是走进去的步伐就更加毅然。
苏韫眼神的惊异或许比云翠更甚,但颜栩已经完全凝聚不了视线了,错过了这一分慌乱。但她实在无暇顾及,就连走进来都是跌跌撞撞,一路上不知碰倒了多少东西。
“你……”
耳畔响起蜂鸣声,遥有旅人隔着深深地湖水呼唤着不知名的话语。
苏韫的声音难得无法自持地艰涩起来,她不知道颜栩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心中急切却又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