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云派了个小厮请戏班子,小厮回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很快退下了。
“各位大人谅解,那戏班子里吹笛子的人病重不能前来。”沈鹤云面露难色。
陆晓风轻飘飘来了句:“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时候不对啊。”
“那孩子从小身子骨不好,痨病一直没治好,两个多月前跑去看水乡的戏,划船去,河边受了凉,回来发了好几场烧,几乎只能吃些粥食。”
陆晓风把玩手里的团扇,头也没抬地说:“我听闻你家的戏班子彼此之间感情很深,少一个,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总惦记落单的人。抬个轿子把那吹笛子的孩子抬来。”
乔宗琼知道陆晓风怀疑吹笛子的人是烧信件的内鬼,对沈鹤云说:“沈老板,今天给乔某一个面子,带戏班子过来唱一场,那个孩子只消来,不必逞能上场。”
沈鹤云请了戏班子十几个人来,病重那人躺在破烂的木斗车里,外面盖了层厚厚的烂絮被褥。
陆晓风走到木斗车边上,用绿玛瑙扇柄挑起被褥一角,那人不过十二三岁,两颊通红,两只手十根手指结了很重的疮,蜷缩成一团,不能伸展,两条腿比胳膊还细。
这种人不可能突破重重包围,里通外合,烧掉密函。
陆晓风拿开扇柄,坐回座位。
乔宗琼站起身朝四个方位拱手拜了拜,说:“在座各位今日能来为乔某庆生,是乔某的福气。正巧我小时候学过一阵子的笛子,我到后台去吹笛子。”
说罢,乔宗琼拿上笛子便往舞台后头走。
沈鹤云起身挡在乔宗琼面前,忙说:“乔总管,您身份如此尊贵,怎能让您做这种事情?我要是答应可是会折寿的。”
“不碍事,今天桃花扇唱好了,陆大人开心,白大人开心,在座的各位能吃好喝好玩好,乔某就心满意足了。”
“乔大人有心,不如在舞台中央吹笛,小旦角在旁边唱。”
小厮上来摆好椅子,乔宗琼便不推辞,吹起长笛。
“公子侯生,秣陵侨寓,恰偕南国佳人...
...半夜君逃相走,望烟波谁吊忠魂?桃花扇、斋坛揉碎,我与指迷津...”
乔宗琼吹的少了三分原本的凄厉幽怨,反倒多了些清冷疏离的味道,仿佛琉璃玉骨的桃花扇静等千年,独居一隅待有缘人阅尽其中的喜怒哀乐。
周玄玉在底下听入迷了,他心底不禁开始动摇、疑惑:乔宗琼倘若真是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小人,能吹出来山中清风似的曲调?
陆晓风的三声鼓掌让周玄玉回过神来。
“看把乔大人累的,小秘书,快去给你家大人倒点水。”陆晓风对周玄玉说。
周玄玉端起茶杯朝乔宗琼走去,手腕一抖,顺势将性凉易伤脾胃的毒药撒进茶杯里。
一点不剩。
“出任务必须记住两点,一是不许动情,你所有接触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感情用事除了让自己陷入危机、任务失败别无他用。二是即便生了情,也不许影响任务进度,必须彻底、完全、照常执行。”
周玄玉想起在军校的训练,他在心中默念两遍:出任务必须记住两点,一是不许动情...
乔宗琼是他联系外界的唯一可能,不可以有任何一丝松懈。
“乔大人,喝点水润润嗓子。”周玄玉温润的眼神望向乔宗琼。
乔宗琼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正准备下台落座,十几个蒙面黑布衣裳的人冲了进来。
嘭!嘭!!嘭!!!